还是那句话,这不是一万两万百姓的问题,也不是十万二十万百姓的问题,而是几百万甚至于上千万百姓的问题,任何一丁点儿的小问题,一旦乘以几百万这个数字,都能变成很大的问题。
想要解决这些百姓吃饭的住宿的问题,对于现在的孟良崮造反集团来说还真就是压力山大,就连曾经做过泰安知府的曾诚都没什么好办法解决。
反倒是朱劲松这个反贼头子呵呵笑了一声,说道:“粮食的问题现在倒还不用太担心,毕竟今年红薯的收成还算不错,咱们孟良崮事在各地常平仓里准备的粮食也有不少。”
“另外,福建的林爽文那边不光会支援给我们一批粮食,同时还接受一批直隶百姓过去。”
而曾诚却皱着眉头道:“就算林爽文那边愿意支援给我们粮食,也愿意接收一批直隶百姓过去,可是林爽文那边毕竟离我们太远,一时之间,只怕是远水难救近火,单凭咱们孟良崮储备下的那些粮食,只怕还远远不够。”
朱劲松却嗯了一声,然后笑眯眯的说道:“咱们孟良崮储备的粮食确实不够,可曾府台别忘了,还有另外一个地方有大量的粮食呢。”
曾诚闻言便是一愣,回来神来之后赶忙问道:“哪儿?哪儿有粮食?大当家的说的是哪儿?”
朱劲松道:“还能是哪,当然是咱们衍圣公府喽。”
从元始元年王莽追谥孔子为褒成宣尼公开始,一直到我大清年间,衍圣公府就一直盘踞在曲阜,趴在曲阜百姓的身上吸血,就算他们把大量的粮食都换成了金银珠宝和土地,储备下来的粮食不是很多,但是对于现在马上就要面临粮食紧缺困难的孟良崮用造反集团来说,也应该能一解燃眉之急了。
第六十四代衍圣公孔宪培坐在衍圣公府大堂的椅子上,手里端着茶,眼睛微微眯着,不知道心里在琢磨着什么。
茶盏是宣德年间的老物件,这几天才成为孔公爷的心爱之物。
在此之前,孔公爷最喜欢的茶盏是景德镇窑珐琅彩龙凤纹茶盏,整个孔府最宝贝的东西则是一把金斧头,那是准备用来给孔公爷他儿子砸核桃的。
可惜的是,孔宪培孔公爷已经成亲十三年,但是当代衍圣公夫人于氏却连个一男半女都没生出来,所以这把金斧头也就只是摆着好看。
或许有人会问了,孔宪培孔公爷明明是我鞑清的衍圣公,身份和地位都在这儿摆着,衍圣公府想必也不缺钱,怎么孔公爷就不纳个妾呢?
事实上倒不是孔宪培孔公爷不想纳妾,而是孔宪培孔公爷他不敢纳妾。
因为第六十四代衍圣公夫人于氏表面上是我鞑清中堂大人于敏中家的大家闺秀,实际上却是钱聋老狗的女儿,有这重身份摆着,孔公爷哪怕想儿子都已经想的快要疯了,却也不敢纳个妾回来。
孔公爷端坐在椅子上慢慢品着茶水,直到孔府的管家匆匆进了大堂,孔公爷一直微眯的眼睛才睁了开来,望着管家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孔府管家当即便躬身拱手,拜道:“回公爷的话儿,事情都已经办妥了,夫人和舅姥爷都已经安置妥当,那些物件也都一起送过去了。”
孔公爷却冷哼了一声,喝斥道:“什么夫人,什么舅老爷,不过是两个鞑子罢了,以后不许再提!”
被孔公爷这么一呵斥,孔府管家当即就慌忙躬身道:“是是是,公爷说的是,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孔公爷这才不阴不阳的嗯了一声,又对管家问道:“对了,让你派出去的人手可都派出去了?”
管家又躬身答道:“是,都已经派出去了,只要鲁王那边有消息回来,他们就会第一时间赶回来告诉公爷。”
孔公爷再次嗯了一声,暗自盘算一番后说道:“去准备点粮食,派人给鲁王殿下送过去。”
管家一懵,问道:“公爷,咱们都已经给鲁王殿下上了劝进表,这粮食,就没必要了吧?”
孔公爷却冷哼一声,骂道:“你这奴才懂得什么!”
“那鞑子朝廷不干人事儿,把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直隶百姓都赶到山东来,而咱们这位鲁王殿下又是打着为百姓当家做主的旗号才发的家,他能放任这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直隶百姓不管?”
孔公爷再次冷哼一声,说道:“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咱们这位鲁王殿下打着为百姓当家作主的旗号发的家,现在这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直隶百姓,就成了他的催命符。”
“要是处置的好了,兴许还闹不出什么乱子来,万一处置不当,这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直隶百姓闹将起来,只怕咱们这位鲁王殿下就该焦头烂额了。”
被孔公爷这么一说,管家当即就竖起了大拇指,躬身谄笑着夸道:“还是公爷高明。”
等到孔工爷不阴不阳的嗯了一声之后,管家又试探着问道:“可是公爷,咱们为什么不等到那些百姓闹起来之后再把粮食给他送过去?现在就送过去,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孔公爷冷哼一声道:“你懂什么?等那些泥腿子闹起来之后再把粮食送过去,固然称得上是雪中送炭,可是对于咱们这位鲁王殿下来说,也仅仅就只是雪中送炭而已,咱们现在就把粮食提前送过去,这岂不是显得咱们衍圣公府愿意为鲁王殿下分忧?”
管家口中发出啧啧之声,赞道:“果然还是公爷高明,高明。”
孔公爷这才哼了一声,吩咐道:“行了,粮食的事儿,待会儿你亲自去办,务必给本公爷盯紧了,绝对不能出一丁点儿的岔子。还有,现在你去把那几房的都喊过来,本公爷有事吩咐。”
待到衍圣公府其他各房的话事人都到齐后,孔公爷便咳了咳嗓子,说道:“今天把大家伙儿都喊过来,倒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儿,就是告诉大家伙一声,各自回去之后,都想着把自己家里跟鞑子有关系的,无论是人还是物,都给本公爷妥当安置。”
孔公爷的话音落下,便有一人问道:“公爷,如今这鞑子朝廷眼看着江河日下,钱聋小儿甚至把整个天下都扔给了那些叛军,咱们还安置那些鞑子和那些物件干什么呀,不如”
孔公爷斜眼瞥了说话之人一眼,反问道:“万一鞑子再卷土重来呢?那些物件处理起来容易,人杀起来更容易,可是你还能让人活再过来?”
另一人道:“即便如此,可万一被鲁王殿下知道咱们孔府还藏有鞑子和鞑子的物件,那”
孔公爷冷哼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喝斥道:“蠢货!且不说那鲁王殿下会不会发现咱们孔府还藏了几个鞑子,就算是发现了又能怎么样?难道他鲁王殿下还能逼着咱们杀妻杀子?就算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
后面的话,孔公爷没有明说,而在坐的孔府各房的话事人却都明白孔公爷话里的意思。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结之后,各房的话事人便一起拍起了孔公爷的马屁。
只是还没等这几房的话事人把孔公爷拍舒服,刚刚奉了孔公爷之命去准备粮食的管家却手捧一卷字画模样的东西,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一进大堂便点头哈腰的对孔公爷谄笑道:“恭喜公爷,贺喜公爷。”
孔公爷佯做不悦之色,喝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管家嘿嘿笑着往自己脸上轻轻抽了一巴掌,接着又躬身道:“实在是小的一时糊涂,还请公爷恕罪。”
孔公爷这才嗯了一声,问道:“说吧,什么事儿?”
管家又是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启禀公爷,刚刚济南府那边来人,说是鲁王殿下已经收到了公爷的劝进表,然后命人快马加鞭给公爷送回来一幅画,这不,老奴刚刚接到消息,就迫不急待的把画给公爷送来了,请公爷过目。”
说完之后,管家便把那幅画圈举过头顶,呈到了孔公爷身前。
孔公爷故作矜持,没有去接那幅画圈,反而问道:“那鲁王殿下的使者呢?可曾安顿好了?”
管家道:“启禀公爷,鲁王殿下的使者只是送来这一幅副画圈,便说还有公务在身,此时已经走了。不过,那使者说不过了多长时间,还会有机会再来咱们衍圣公府。”
孔公爷脸色一沉,喝斥道:“不懂事的东西!既然鲁王殿下的使者来送鲁王的回礼,尔等便该好生招待才是,纵然使者公务烦恼,难道还差了一顿饭的时间?”
训斥完了管家,孔公爷才伸手拿起画卷,一边折着画卷上捆的红绳,一边笑着说道:“听说咱们这位鲁王殿下原本没读过几天书,想不到却也喜好这风雅之事。”
其他和房之人也都附合道:“公爷说的是,咱们衍圣公府给鲁王殿下上了劝进表,鲁王殿下给咱们回一幅画卷,这待书画传信的雅事要是传了出去,怕不又是一桩佳话?”
“既然鲁王殿下回了话,公爷何不再给他回封书信?”
“原本我还想着等以后观望观望形势再说,现在看来,还是公爷英明。”
“”
就在衍圣公府各房话事人七嘴八舌的拍着孔公爷马屁时,孔公爷手中的画卷也已经慢慢展开,最先露出来的便是“鞑”字,接着又是“清”字。
孔公爷心中一沉,展开画卷的手也微微一顿。
“鞑”?
“清”?
“鞑清”?
这姓朱的什么意思?
孔公爷心中微怒,却又抱着万一的希望,咬牙切齿的打着滚动画卷。
到了这个时候,画卷上的内容便很明显了,先是露出了“大”字和孔圣人光秃秃的头顶,接着便露出了“成”字和孔圣人脑袋后面的金钱鼠尾辫。
随着画卷慢慢展开,孔公爷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画卷中的孔夫子,顶着金钱鼠尾辫,向穿鞑清马褂样式的衣裳,手中捧着一份写了“劝进表”三个字的奏折。
画卷的左下角处,赫然便是朱劲松写的那几句话,其中最刺眼的,正是“万不敢受披发左衽之衍圣公府劝进”!
孔公爷拿着画卷的手微微颤抖,过了半晌后才猛的叫道:“朱氏小儿,安敢如此欺我!”
:今天继续日万更新。另,乾隆嫁女之事纯属扯蛋,非史实,此为小说情节需要,勿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