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被自己手底下的这些老兄弟们无情嘲讽,朱仲桃这个大明第十七任皇帝现在也来不及生气了。
朱仲桃已经彻底傻眼了。
自己邀请天下士绅和其他反贼们共同讨伐朱劲松的诏书还没有发出去,自己手底下的归德府知府和商丘县知县就已经先提桶跑路,这还怎么传檄天下?
就算能把讨伐朱逆的诏书发出去,天底下又有多少人能响应?
等到其他那些反贼商量完了,起兵讨伐朱劲松了,自己这个大明皇帝是不是也该找棵树挂上去了?
至于说先靠着自己的力量把朱劲松挡在归德府一带,朱仲朝这个大明第十七任皇帝却是连想都没有想过。
朱仲桃的心里很清楚,别说自己手底下这些老兄弟们不愿意带兵打仗,就算他们愿意,他们也未必能够挡得住朱劲松。
想到这里,朱仲桃干脆把目光投向了一众老兄弟,试探着说道:“要不,咱们大家伙投降算了?”
被朱仲桃这么一说,他手底下的那些老兄弟们顿时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既然打不过朱劲松手底下的军队,那咱们就就干脆投降,只要能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投降?不寒碜。
然而到了第二天的大朝会,朱仲桃刚把自己打算投降的事情说出来,整个“大明朝堂”就炸锅了。
朱仲桃手底下的文臣武将虽说都有些看不起朱仲桃的意思,但是这些人也没想着投降朱劲松,毕竟这些官员要么是乡贤士绅们推举出来的代表,要么是拿钱买官买上来的,自己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清楚,跟着朱仲桃一条路走到黑还能保住荣华宝贵,一旦投降那可就不太好说了。
所以,对于这些打算跟朱劲松死磕到底的乡贤士绅们来说,朱仲桃的投降打算无异于是晴天霹雳,直接把这些人雷了个外焦里嫩。
所谓的内阁首辅当即就站了出来,躬身拜道:“敢问陛下,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朱仲桃当即便向他的那些老兄弟们使了个眼色。
然后,被朱仲桃册封为护国公的老兄弟就站了出来,望着内阁首辅说道:“既然首辅大人不愿意投降,那不如就由首辅大人带兵去平了朱逆?”
紧接着,被朱仲桃册封为镇国公的老兄弟也站了出来,理直气壮的说道:“别以为本国公不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还正欲死战?你们不就是怕朱逆把你们给清算掉吗?可是你们傻呀,那朱逆率兵打咱们,这是敌对关系,清算你们也正常,可要是咱们投降了,他还好意思清算?”
然后这些乡贤士绅们又觉得镇国公说的对。
朱劲松那个天字号的反贼头子现在带兵攻打大明,这确实属于是敌对关系,所以打击乡绅和官老爷们也说的过去。
如果咱“大明”的诸位明公和乡贤士绅们在朱仲桃这个大明第十七任皇帝的带领下直接投降,那他朱劲松还好意思再像以前一样挨个村子挨个村子的处理咱们这些乡贤士绅?他还好意思把整个河南的官老爷们全都吊起来?
他就不怕天下人的非议?
所以,在吵吵了一番之后,“内阁辅臣”和“五军都督府”的一众勋贵大臣们一致同意派人去商量投降的事宜。
而朱劲松在接到了朱仲桃的投降书信之后,当即就回信表示投降可以,但是一切都必须要按照朱劲松定下的规矩来。
然后,朱仲桃和他手底下的那些文武大臣们就蛋疼了。
什么是朱劲松的规矩?
朱劲松的规矩很简单,无非就是每个村子都要建立农会,那些乡贤士绅们占据的土地也必须还给百姓,平日里欺压百姓的乡贤士绅们也必须接受公审。
这就意味着朱仲桃和他手下的那些文武大臣们不投降得倒霉,投降也一样得倒霉。
既然这样儿,那还降个屁啊!
然后,朱仲桃的“大明”朝堂上就变得群情汹涌起来。
那些乡贤士绅们推举出来的代表也好,还是朱仲桃手下的那些老兄弟们也罢,这些人为了保住自己这一身荣华富贵,都表示要跟朱劲松这个反贼头子死磕到底。
毕竟现在只是丢了一个归德府,“我大明”还有好几个府在手里,真死磕下去,不说一定能干掉朱劲松那个反贼头子,但是也能让自己这一身荣华富贵多维持一段时间。
再然后,朱仲桃这个“大明朝第十七任皇帝”前一天还在朝堂上信誓旦旦的表示要跟朱劲松死磕到底,等到了第二天的大朝会,朱仲桃这个大名第十七任皇帝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朱仲桃也提桶跑路了。
朱仲桃想的很明白,既然打不过也投降不了,那还不如提前跑路,只要自己手里有钱,到哪儿都一样能当大爷,就算是随便找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隐姓埋名活下去,也比陪着这些人死磕到底要强的多。
这下子可就乐呵了。
正所谓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
归德府知府赵吉和商丘县知县赵冓这两个瘪犊子提桶跑路的行为直接打击了归德府的乡贤士绅们,朱仲陶这个大明第十七任皇帝直接提桶跑路的行为更是把整个“大明朝廷”和整个河南的乡贤士绅们都给打击了。
臣等正欲死战,陛下先行跑路?
这还怎么玩儿?
彻底失去了希望之后,“大明朝廷”上能提桶跑路的那些大佬们直接就提桶跑路,剩下某些不能提桶跑路的和那些乡贤士绅们也干脆选择摆烂,直接摆出了一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态度。
你朱劲松不是要搞农会吗?
咱们不光不反对,还积极申请加入农会,顺带着还给您老人家歌功颂德。
你朱劲松不是要把地分给那些泥腿子们吗?
咱们不光不反对,还不等着你来了,主动就把地都拿出来分给那些泥腿子,顺便把钱也分出去一部分。
你还要公审咱们大家伙儿?
也行,反正咱们都主动把地拿出来分给那些泥腿子了,钱也都分了,往常他们受的委屈也多少都补偿了一些,那些泥腿子们多少也得念咱们点儿好,这一家老小的性命不就保住了?
这些乡贤士绅们也算是看明白了,打,肯定是打不过的。
既然打不过,那就想办法加入。
这些乡贤想的很明白,家产也好,土地也罢,这些东西终究都是身外之物,舍了也就舍了。
但是别忘了,不管你朱劲松闹的动静有多大。你终究还是一个造反的反贼头子,你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做皇上。
你做了皇上,你就得有人来给你治理这个天下,到时候你还能接着指望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们?不还得指望咱们这些读了书的乡贤士绅?
现在舍出去的这些钱财田粮,以后有的是机会弄回来。
然后,归德府,陈州府,卫辉府,许州,南阳府,汝州,这些地盘就一个接一个的归入到了孟良崮的统治之下。
时间刚刚到了大明崇祯一百五十八年,鞑清钱聋五十年的九月,整个河南就全部落入了朱劲松的手里。
这也就意味着朱劲松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地盘可以用来安置那些从直隶逃难到山东的百姓。
同样也意味着那些乡贤士绅们确实达到了他们的目的。
除了一部分欺压百姓太狠,甚至是血债累累的乡贤士绅们之外,剩下的那些乡贤士绅们还真就保住了一家老小和他们自己的性命,保留下来的那些钱财和土地也足够他们一家老小衣食无忧。
但是对于朱劲松来说,这样的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
原因很简单。
如果单纯的只是想把整个河南纳入孟良崮造反集团的之下,那么朱劲松完全可以派出一支偏师直取河南府,只要干掉了朱仲桃这个所谓的“大明第十七任皇帝”,整个河南不说传檄而定,起码也要比现在好打的多。
而朱劲松之所以会选择步步推进,为的就是把这些占有了大量生产资料并且趴在百姓头上吸血的乡贤士绅们解决掉,这样儿不光能解放出来大片的土地和大量的生产力,顺便还能打击传统宗族势力,以后也会省掉很多麻烦。
如果现在仅仅只是为了快速拿下整个河南就放过这些乡贤士绅们,那么就意味着清算不彻底,而清算不彻底的结果就是以后难免会再出现一次医生的那首歌。
朱劲松很讨厌这样儿的麻烦。
但是不管朱劲松怎么讨厌这样儿的麻烦,这样儿的麻烦还是出现了。
而更加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
中原堂口自古以来就好讲究一个名正言顺,师出有名。
朱劲松起兵的时候打的是反清的旗号,带人打钱聋老狗的时候打的也是反清的旗号,所以朱劲松就只是孟良崮大当家的,包括钱聋老狗在内,其他人对于朱劲松的称呼也都是孟良崮逆匪匪首。
现在钱聋老狗玩起了缩卵战术,把天底下的八旗铁杆庄稼们都弄回了直隶,而朱劲松不仅掌握着最先起兵反清的名分大义,又占据着整个山东以及整个河南,所以再打着孟良崮的旗号就有些不合适了。
更让朱劲松蛋疼的是,现在天底下大大小小几十个“大明”朝廷,还有人给朱劲松这个正牌货送来一大堆狗屁不通的册封诏书。
这是何等的彼其娘之!
欺人太甚!
所以,朱劲松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给那些人一点儿教训,顺便再称个王?
鲁王肯定是不行的,看看历史上的那些鲁王就知道了,像之前衍圣公府之所以会给朱劲松上劝进表请称鲁王,一方面是想混个从龙之功,继续保住衍圣公府的荣华富贵,同时也是为了暗戳戳的恶心朱劲松。
只是当时的衍圣公孔宪培肯定没有想到,朱劲松这个泥腿子居然对这里面的道道儿都门清。
同理,齐王这个名号也不是什么好的。
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按照中原堂口自古以来的规矩,想要称王或者称帝,这种事儿不能由朱劲松这个孟良崮造反集团的大当家自己提出来,得有人“劝进”。
关键是最适合“劝进”的衍圣公府已经凉了,而且凉的很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