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兹科·逐晨者,逐晨者家族的少族长,此刻正挥舞着金光闪闪的战锤,在半人马杂兵松散的包围中起舞。
安瑟的力量在他的身体中涌动,化作温暖的日光治愈久战疲惫,化作锐利的晨曦粉碎永夜的黑暗,他的重锤挥舞出一片金色的风暴,撕裂前方的一个个阻碍者。
晨行者家族是安瑟祭祀的世家。
相传在远古的时候,曾有虔诚的祭祀投身于灿烂中,将破晓的曙光带给大地。
从那天起,当饱受欺凌的人们心存善良与勇气,安瑟之光便会于灵魂中闪耀。
某一天,德兹科也看到了光芒,那时年轻的他尚不明白安瑟为什么会那样的眷顾自己,而且这份迷茫一直持续到了现在,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为了自己的族人而奋勇抗争。
浴血奋战,倒下的敌人已经彻底数不清了,但是这并没有带给他一分一毫的荣耀或者宽慰。
砰!
又是一个半人马倒下,德兹科的心情却越发沉重。
他的脸颊上有一道伤口,但那不是疏忽大意造成的。
就在刚才,确实有某种异变在这些半人马士兵的身上诞生了。
他把一个疯狂的半人马卒子脑袋敲得凹陷下去一半,然而那个本该彻底失去死去的怪物却在他转身的时候再度扑了上来,给他留下了这个伤口。
那种可怕的疯狂令德兹科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毕竟,如果不是将安瑟的力量化作利刃竭力斩出,他就会因此而丧命。
很快,他就发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虽然人数和作战能力都稳居上风,但是这些敌人却竟然和牛头人战士们拼了个势均力敌。
皓月当空,如果不是伤口还在隐隐作动,德兹科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半人马的攻击力明明还在不断上升,战争的天平却略微地向牛头人这边倾斜了!
怎么可能?
德兹科分心观察了一阵子,结果发现这些半人马似乎陷入了某种狂暴状态。
狂暴后,他们更是抛弃了原本就所剩无几的战术意识,开始热衷于各自为战。
他们的指挥严重崩溃,因为每一个人都在沉迷于厮杀,仿佛一个个无情的战斗机器,即使玛加萨女士将他们的指挥官一再斩于马下也未能改变什么。
不惧生死的士兵向来是难得的,可是现在他们就如同炮灰一样肆意地被消费掉。
德兹科的感觉很不好,博弈者并不在乎战斗结果,而且不计代价。
如果发起这场战争的家伙不是一个疯子,那么他肯定是一个阴谋家,是为了更加致命的东西而来的。
而他相信,那个东西的价值将远超这场战争的输赢。
干净利落地击倒最后一个半人马,德兹科环顾四周,只见他已经在半人马的进攻节奏中被动地与大部队分散开来。
半人马的炮灰战术奏效了——不管他们本意是否如此。
怀着最单纯的目的,纵情于杀戮的对手已经如同无底泥潭一样,把牛头人的队伍整体拖住了,整个战场陷入了离奇的胶着。
巧的是,德兹科在不远的前方发现了玛加萨·恐怖图腾的身影,对方也刚刚杀出包围,这两位刚刚脱出泥潭的战士对视了一眼,齐齐向对方的方向杀去。
“玛加萨女士!”
两人汇合后,德兹科向玛加萨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巧的是,两人的想法竟不谋而合。
德兹科紧紧握着战锤,不安地说道:“所以我想,恐怕这绝不是一场单纯的进攻。”
玛加萨擦了擦脸颊上的鲜血,点了点头,“你能认识到这一点真的很好,不过眼下,我们需要的不是清晰的认识,而是帮助我们摆脱现状的方法。”
“所以,说出你的观点吧,战士!你的回答将成为我判断你是否能够胜任接下来任务的一个理由!”她直直地盯着烈日行者的眼睛,语气严肃。
德兹科苦恼地闹了挠脑袋,说道:“他们已经陷入嗜血的疯狂了,如果我们的战士也被拖入这场泥潭的话,局面一定会更加被动,我想,整合部队或许已经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只见玛加萨摇了摇头道:“小伙子,你犯了一个很糟糕的错误,因为你只专注于对手的姿态,而没有看清我们的力量,你需要跳出这个战场,用更宏大的目光去看全局。”
听到玛加萨的批评,德兹科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惊喜地追问道:“这么说,您是有对策了?”
玛加萨露出了一个怜惜的表情,无奈地说道:“如此看来,年轻的少族长,你仍然欠缺相应的眼界,不得不说我有点失望。”
“况且,你真的觉得我们现在已经陷入绝对劣势了吗?”
德兹科也不计较玛加萨的讥讽,虽然还有疑惑,但是仍然高兴地问道:“您的意思是?”
“当然……你有想过反击吗?”
玛加萨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容。
德兹科瞬间瞪大了眼睛,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半人马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远远地超越了牛头人。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以守护者的身份而战斗的,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他也想要保护血蹄村,保护他所爱的人,这当然无可厚非。
然而尽管他竭尽了全力,却依然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这微妙的感觉久久地萦绕在他的心头,直到此刻,他忽然发现了这致命的一点——如果连战胜对手的希望都不再抱有,那么和注定失败的反抗又有什么不同?
原来他一直以来的奋战根本毫无意义可言。
想到这里,德兹科忽然羞愧难当,因为在这场战斗的开始,他就早早地丢掉了自己的勇气。
看到德兹科羞愧的神情,玛加萨满意地笑了,“看来你找到忘记的东西了。”
“你可以感到自豪,因为感悟到这一点,就证明你已经成为了这场战斗的胜利者!”
玛加萨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了,他郑重地对年轻的少族长说道:“牢记古老的智慧,年轻人。”
“有时候,力量和数量不是决定问题的一切!”
“瞧瞧我们的对手吧,这些该死的畜生就像肆虐在这片大地上的传染病一样,永远只知道制造杀戮。”
“鲁莽遮盖了他们的双眼,傲慢令他们无视配合,狂妄令他们拒绝指引,而愚蠢……将会彻底葬送他们的生命!”
“而我们,智慧与配合,坚强与抗争,情感与荣耀……这些美好的东西像纽带一样紧紧地联系着彼此,我们团结在一起,又怎么会输给这些只懂得崇拜力量的杂种呢!”
这句话被玛加萨仿佛怒吼一般地喊了出来。
战场产生了异动,德兹科忽然发现他们两人竟然身处高地之上,他环顾四周,只见方才还胶着在一起的战斗忽然变得一致而清明。
……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古达尔·蛮鬃正狠狠地将一根长矛插进扑倒在地上挣扎的半人马的心脏中,只见她一挥手,便召来了几根箭矢,前面蠢蠢欲动的几个半人马应声倒地。
“唉……弓箭的射速还是远远不够看,真希望能有一把更加出色的武器,能让我体会到喷吐雷霆的快感,让我来上一场极致的狩猎!”
随着抱怨的声音,鲁恩·蛮鬃从侧翼现身,与之通行的还有几个出色的猎手,他们与古达尔汇合后,形成了包围之势。
“别抱怨了,老大不小了连基础都没打牢固,还有脸说这个?”古达尔·蛮鬃毫不留情地批评这个蛮鬃家最跳脱的小伙子。
鲁恩挠了挠头,不服气地反驳道:“哼!我是实话实说的啊!弓箭什么的真的是严重不符合我的感官……”
“真希望奥尔多大师能亲耳听到你的‘实话’,我想我要考虑一下战斗后和他好好谈谈了。”古达尔冷笑道,顺便又捅穿了一个半人马。
“不要啊,您也太狡猾了,每次都是这一招!”鲁恩嘴里抱怨着,手中却连连出弓,配合其余猎手的交叉射击迅速收割着对手,半人马如同收割麦子般片片倒下。
他还没有遇见那位名字听起来充满了数学气息的矮人猎手赫米特·奈辛瓦里,更没有和他成为挚友,不过他的荒野之魂却已经在熊熊燃烧。
……
在战场的另一面,鹰风酋长插下一根图腾,召唤出水元素来,凭空凝结出冷冽的冻气,瞬间冻结了前方的三个敌人。
做完这一切后,她累得气喘吁吁,撑着图腾杖被一旁的年轻人紧紧扶住。
“母亲,您已经为我们做了太多了,反击的号角已经吹响,这里有我们就足够了,请您撤回后方吧!”
望着年迈的母亲,鹰风酋长的儿子一阵心酸。
半人马可不懂得什么尊老爱幼,这位可敬的酋长身着的祭祀长袍早已经破破烂烂,她的额头上不断渗出鲜血,染红了苍老的毛发。
酋长的年纪已经很大很大了,已经快要到了要被称作鹰风主母的时候,她早已不如身旁的儿子那般身强力健,可是她却执着地谢绝了每一个恳请她退离前线的人。
“我老啦,孩子,原谅我这个老骨头的一点任性吧,就让我为你们再做一些事情……再做一些事情……”
……
玛加萨虔诚地插下一根图腾,一团清澈的空气之灵被召唤出来了。
肃肃风声中飘来一股喜悦,源自空气之灵的喜悦。
牛头人们反抗的意志引发了元素的共鸣,它们早已活跃在战场中,与牛头人战士们屹立在一起,坚定地一同对抗这些污染元素的罪魁祸首。
“风之灵啊,倾听我的声音,请你将我的声音化作澄澈的清风,吹拂到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
于是,风声撕裂了黑夜,玛加萨那沙哑而坚定的声音在每一位战士疲惫的耳畔响起!
“勇士们!举起你们的长矛!反击的时刻到了!让我们一起,把这些肮脏的畜生赶出我们的家园!”
牛头人战士们挥舞着长矛,发出震耳欲聋的战争呐喊,仿佛要撕破直达天际的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