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圆十丈的擂台之上，一座玉绿弥漫的剑气之域，充斥着凌厉的肃杀气息，忽然间树立。

那千余道可抵二阶修者全力一击的玉绿剑气，有如一群捍卫不死的野蜂，呼啸着扑向金鹰剑灵，又如渔人手下灵动的渔网，边缘一弯，柔顺的将叶清团团包裹。

这天罗地网般的攻势，直令叶清插翅难逃。

“归衍剑域！”

李承志口中喃喃，眉心紧蹙，神情写满了不安。

本无所在意的宋远，见此一幕也慌忙起身，掌心褐芒翻涌，当即便要冲上擂台解救叶清。

“等等！”李承志神情凝重，大手犹如蟹钳，牢牢钳住宋远即将暴走的身躯。

他探出神识，感应擂台上急速变换的形势，在弥天剑气袭杀之处，似有灿烂的金光浮现。

这股金光流转出强横的武道气息，不免让他稍稍安神。

变故发生的电光石火间。

归衍剑域中弥漫的玉绿剑气，如若雨打枯木，摧枯拉朽穿破赤金翔鹰，轻易便搅碎那外强中干的金鹰剑灵。

而后，残余的数百道剑气一齐加速，四面八方袭向叶清。

叶清顿如无根的野草，风雨飘摇。

嘭！嘭！嘭！……

剧烈的气劲冲击之声响个不停。

观战众人，包括李承志和宋远，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如今在他们眼中，叶清好似一只肥大的刺猬，浑身插满了玉绿色的倒刺。

随着爆裂声的持续，这倒刺正在飞速的消减。

十几息后，当叶清消肿至人的形态，无数道璀璨的金芒，仿若破晓的霞光，刺破了层层剑气的阻隔，映现在众人视线中闪闪放亮。

只见那叶清，周身之外正有一圈金光闪闪的气劲，护住己身牢不可摧。

在那气劲的阻挡下，玉绿剑气失去了初见时的嚣张，一鼓作气却仿佛是扑火的飞蛾，尽数被消弭在金光的璀璨之中，徒留轰轰的爆裂声穿云裂石。

“护体罡气！”

李承志讶然地呢喃着。

近些时日，叶清总能带给他难言的震撼。

他张了张嘴，掩去笑意，换上那副熟悉的淡然面孔，拉着宋远重新安坐下来。

至此，两相亮出底牌，他方敢真正确定叶清与卫长青的较量，将会是一场精彩绝伦的针尖麦芒之战，决不会出现一边倒的局面。

他那害怕某一方出手过重的心，也可以稍稍放宽了。

而一旁的程凝然，已被片刻时间的一波三折彻底扰乱了心神，再生不出什么欣喜和期待，不论叶清看起来是威风凛凛或岌岌可危，她都忧心忡忡着。

如果每天唱唱曲，谈谈心也算一辈子的话，她搞不懂为什么非要打打杀杀。

说到底，这险象迭生的搏斗，要么为了几分薄面，要么为了几两碎银。

思来岂不无趣？

一枚苞萼中的花蕊，在迎风之前，永远不会懂枝叶为什么不能躲风躲雨，也永远不会懂枝叶为什么总随着风雨摇摆，而不坚强自定。

叶清挥剑斩出，斩尽余留的几道剑气，便迅速收起金钟罩，漠然站在原地，等待着双臂颤抖的平息。

以金钟罩二流武学的品阶，以叶清三阶武修的修为，抵挡住二阶层次的归衍剑气绰绰有余。

不过，这归衍剑气上千的庞大数目，还是让叶清付出了巨幅的真元损耗。

此刻，笼罩在他周边的归衍剑域，虽已无剑气纵横，却依然有令人心颤的恐怖气机在无形中蔓延。

立身在这剑域之中，叶清感觉自己的武道感悟仿佛受到了抑制。

就如纯阳无极功，化境层次跌落到了圆满与化境之间，一个朦胧又模糊的领悟境界里。

真元流转一如从前通畅，施展出的威力却只剩平常的七分。

这也是他剑芒化灵的一剑轻易便被归衍剑气搅碎的根本原因。

出手便是仓促了，待到剑域形成，威势又降三分，自然便不堪一击。

卫长青同样没有动作。

翻手划出千道剑气，亦让他损耗过重，需要歇息一二，方可无亏气海本源。

目视叶清紧缩的眉头，他冷声道：“不用想了，武者一身本领，皆来自于自身对天地大道的领悟，从而付诸己身，令所修武学在武道奥义上的衍化层次更加精深。”

“与精进道衍相比，内力的提升能带来武力的增长不过牛毛。”

“就算是超凡脱俗的上三阶武修，实力的恐怖之处也不过化天地真气为己用。”

“归衍归衍，自是能克制你的武道衍化，从根源上，压制你的实力。”

卫长青冷笑一声，傲然道。

“我这归衍剑域，专制天下武者！”

“如今不过初悟，只是小幅的克制，待到大成之时，任何武者在我归衍剑域的笼罩下，都将变作徒有一身内力的凡夫俗子，而不能施展出任何的武学奥义。”

叶清静静地听着，听着卫长青的激将。

他闭上眼，默默地感应这无形无质的归衍剑域。

似乎如卫长青所说，这归衍二字，非是一个噱头，的确能压制他的武道理解。

旋即。

他睁开眼，摇首道：“太祖有云，武者以神悟道、以身御气；修者以身悟道，以神御灵。”

“剑气、剑势，乃至你这剑域，皆是一类武道道衍的具现，而你修的却是法道。”

“走水路而仰晴空，蠢！”

“哈哈哈！”卫长青仰天大笑，驳斥道：“太祖亦有云，道无禁忌皆可成圣！”

“武修汲万灵、筑灵躯，便可成法道圣人。”

“法修悟大道、结圣心，便可成武道圣人。”

“走水路或踏水凌空，岂是你毛头小子能辨得出的？”

叶清面色一窘，心生惊叹。

自卫长青的话中，他方才了解到大晋的法武二道竟是如此复杂，而非观其蕴养的是内力或灵气便能辨别开来的。

若做个现代化的比喻。

武者是一个感性的群体，以一己之渺小窥伺天道，要用心去感悟充斥在天地间的大道法则，从而运用到武学上，开山裂石。

修者是一个理性的群体，以万灵之浩瀚充盈己身，依靠汲取天地万物中的灵气，养躯蕴魄，使得自身逐渐蜕变，获得不朽。

这卫长青，四阶法修，以身御灵，走得竟却是以神悟道的武者大道！

然而，叶清也明白大道至简的道理，博采法武众长为己用，终究不如专修一道更易成圣。

眼前的卫大公子，在他眼中更像一个自傲、自负、自作聪明的愚蠢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