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兆生勉强接过,直视着傅琰,“你来做什么,你们家不过打了个棺,棺已被接走,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恕我直言陆伯父,我们行规是不打婚丧棺材的,更何况是双头棺。”
陆兆生一拍桌子,“那你也找不到我头上。”
“这我知道,我今儿是来和您商议,不是来找麻烦的,刚才我朋友多有得罪。”
陆兆生皱着眉头开始打量傅琰,这小伙子怎么看怎么眼熟,而且给人的感觉,并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干脆直接开门见山道:
“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让陆伯父要回自己女儿的尸首。”
“不可能。”陆兆生霍的站起,嘴唇乱抖,傅琰不是不懂,女不能入娘家坟,但这情况特殊,从速从简,不进家,不上林,不占穴,直接埋在岗下也比埋在程家强。
“我陆兆生没有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何况他们早几天就去民政局登记了,活是程家人,死是程家鬼。”
傅琰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陆兆生非说自己女儿不洁,等等,早几天,“她们什么时候登记的?”
陆兆生看了看他,“四天前。
那不就是他和陆雪相遇那天,傅琰心里五味杂陈,难道说陆雪那日是刚领完结婚证才遇见他的。
可是民政局离她们高中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反正我不会去程家的,我就当没有了这个女儿,你们快走吧,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王孟赶紧出来缓和气氛,“陆伯伯,你先消消气,你看我和陆雪也算从小一起长大,她死的这么冤,程二大概是她这辈子最恨的人了,怎么能让她们埋在一起,这事情若是您不反对就再没人有资格去了,你一定要三思啊陆伯伯。”
“滚,都给我滚。”陆兆生指着傅琰和赵东,“这两个人都是你带来的吧,你这不安好心的小兔崽子,你娘天天说我们陆家闲话,你也不是好东西。”
傅琰没想到陆兆生会这么大的反应,给赵东使了个脸色,直接往后面喊,“陆阿姨,你在不在,你女儿陆雪死不瞑目,怨气冲天,你不能不管啊。”
傅琰气一沉,吼道:“陆阿姨,你晚上睡得着觉吗?你们如此为人父母,也不怕陆雪来找你们索命。”
“你个狗日的。”陆兆生一听这话气得全身发抖,抓了桌上的白酒瓶子就往傅琰头上砸,好在赵东一直盯着他一举一动给拦下了。
陆雪的妈妈若是再不出来,傅琰都打算硬闯了,好在黑漆漆的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个子高挑却瘦弱的女人,颤颤巍巍的走出来。
因为大门关着,只有堂屋里亮着灯,那张苍白的脸上肿胀青紫,眼睛也充血红肿。
这明显是被人打的。
傅琰不敢置信的看向陆兆生,这个男人比他想象的顽固暴力,只是他回过头看向陆雪母亲时,这个女人却满脸惊恐的看着他,身子一软,靠着墙滑到了地上。
“陆阿姨,你怎么了?”
此时屋子里只有傅琰和陆雪的妈妈,她拿出一本蓝色的笔记本,翻开夹层抽出一张三寸的证件照,指着它悲愤的问道:“这是不是你。”
傅琰借着灯光一看,还真是,那是他高二时候数学竞赛的时候照的。
“阿姨这…照片怎么会在这里。”
陆妈妈一下把照片甩在他脸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陆雪。”
傅琰发懵的看着手里的照片,直觉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皱眉道:“阿姨,到底怎么回事。”
“陆雪…高二那年怀孕了,她爹气得差点没打死她,这种败坏名节辱没门风的事情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啊。”
傅琰惊得手都在抖,“你说什么?”
“后来没办法,我偷偷摸摸带她去县城打了孩子,她就一直哭一直哭,问她什么都不说。这事之后,她爸再不准她去上学,想赶紧把这不要脸的女儿嫁掉。”
陆妈好像陷在回忆里自言自语,“有一天我趁她不注意,用剪子撬开了房间里的抽屉,找到了这个笔记本和照片,我要去学校找你算帐,她才泣不成声的说,是晚上放学回来的路上被一个男的拖到地里给强暴了,她没看清那男人的长相也不敢跟任何人说,直到我发现她异状知道她怀孕。”
陆妈狠狠瞪着傅琰好似要掐死他,“我知道她是为了保护你才编了这个故事,是你害死了她是不是,你还有脸上我家里来。”
傅琰手臂一痛,陆妈已经掐住他的手臂站起,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抽在傅琰脸上。
傅琰不是躲不过,就是被这消息震得脑子发懵,陆妈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虽然怒恨交加声音却极低,生怕惊动了外面的人。
“她那天领完证没回程家,跑到这屋里哭我就知道她碰见你了,第二天就有人看到她在你村头的竹林里和一个人拉扯,本来好好结婚也不会有事,可是最后这样的结果。”
傅琰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但面对情绪已经有些崩溃的陆母只得安慰道:“阿姨,你先冷静一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现在陆雪已死,死无对证,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和陆雪是清白的,什么也没有,那天我们是有遇见,不过就说了几句话。”
“至于她怀孕…”傅琰莫名有些哽咽,“我真不知道。”
陆雪已死,那个强暴她的人又如何去找,他绝不相信陆雪那时候会自愿和别人做出那样的事。
傅琰尽量露出诚挚的表情,看着陆母的眼睛道:“阿姨,恐怕陆雪跟你说的是实情,她确实是被人强害了,只是事到如今,这个罪魁祸首无从查起,但陆雪惨死,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陆雪尸首带回来,你想想看,和杀自己的仇人埋在一起,生死折磨,死不瞑目啊。”
陆母半信半疑的看着他,“真不是你?”
傅琰摇了摇头,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可她爹是不会去的,他已认定女儿不守妇道对不起程家,我一妇女去,程家人还不活吞了我。”
傅琰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即便如此,程二也不至于毒杀陆雪再自尽,这其中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阿姨,你愿意去吗?就算带不回陆雪尸首,起码让程家分开而葬,本是枉死,就该从简从速,他们强行埋双头棺,本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