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一听说琉璃其实是从砂子来的,一下子就失去了兴趣了。
砂子那是什么?地随处都可见的东西,这砂子值几个钱,这琉璃,又能真正值几个钱?
除了好看,这的确是好看,但是,却无任何实际意义。
虽说……也是可以凭借这个来赚钱吧,但房遗爱也说了,等要是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头的秘密。
这琉璃也就不值钱了。
那他堂堂大唐的皇帝,当然也就对这看不太眼了。
房遗爱也没想到,真的让他把李二给忽悠住了。
其实……
就算琉璃是真的不值钱了,但是,这也依旧是一项跟陶瓷一样,可以入侵到各家各户的日常使用品,只是,既然是日常使用品,也就不可能再卖得那么贵了而已。
总之……
现在是能卖多久,就卖多久。
到时候,一旦秘密曝光了,自己甚至还可以产业升级。
把玻璃当奢侈品来卖,仅仅只不过是最低级的使用方法。
……
出了甘露殿。
房遗爱便问高阳:“你说,父皇是不是真的有过想抢我们秘方的想法?”
这话就有点说李二坏话的意思在里面了。
放到平时,这肯定是大不敬的。
可今天,高阳却似乎是意外地有些认同他的说法。
只见她淡淡地回道:“走吧。”
房遗爱便扶着她,一步步地从台阶下来。
感觉高阳已经开始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本质到底是怎么样的了。
只要是生在皇帝家,就别讲什么亲情。
前面太子、魏王想来分一杯羹也就算了。
现在父皇都觊觎了。
虽然李二嘴说的是没有这样的事。
但是这与他后面的言行不一啊。
……
然后……
等回到了公主府之后。
高阳就忽然有点郁闷了。
大概是觉得,这世间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兄长跟父皇,为了这一点点的利益,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她不懂。
也不想懂。
而房遗爱见她闷闷不乐的,也是不得不过来逗了逗她。
“别不开心了!”
“再绷着个苦瓜脸,以后就不漂亮。”
可她还是越想越气。
便道:“你说,他们这都是怎么了?那太子、魏王对我万般算计也就算了,为何连父皇都这样?”
房遗爱便道:“这不过是很正常的事。这不是说了嘛,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古人千百年来所总结出来的话,肯定是有它的道理的。也得亏我们不是匹夫,不然那长孙无忌,说不定无声不息地就把我们给杀掉,然后很轻易地就能把琉璃的秘方直接送给你父皇了。”
高阳:“他真的敢这么做?”
房遗爱便道:“你身居深宫,不懂这些,只能说这样的事,常见的很。据我所知,我大唐还有官员通过强买强卖,抢了自己下属官员的宅地,然后拿来给自己盖房子的。而那被强买强卖的,由于慑于对方的权势,也只能是闷不作声。这情况,与这长孙无忌的行径,又是如此的相似。”
见话题忽然一下子有些沉重了。
房遗爱便又道:“好了,别想这些了。要是再跟你说这些,就又要说到世界的起源了。”
可高阳却偏不。
说道:“什么世界的起源?”
房遗爱便道:“你真要听?”
“嗯!”高阳拉着他的手,点了点头。
房遗爱:“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觉得,你天生就是公主,然后理所应当的,你就应该享受封户给你提供的吃喝?”
这个问题,一下子便是把对方给问住了。
高阳便道:“难道不是?”
房遗爱便道:“当然不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你可曾听说过?”
高阳直接摇了摇头。
像是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她怎么可能听说过。
房遗爱便不得不给她讲了一遍陈胜吴广的故事。
之后,才开始给她讲这个世,为什么会有皇帝,皇帝这个职业到底是怎么诞生的?
然后,再到为什么需要有皇帝?
假如这个世界没有皇帝,行不行?
高阳通过房遗爱的话,也是一点点地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本质。
说白了。
就是一群统治者,通过联合起来,一起统治和奴役着百姓。
千百年来。
这一个本质一直以来都没有变过。
只是相对来说,有时候,也会出现有一些明君,这些明君对百姓还不错,因此百姓也就甘愿被奴役。
而很多王朝之所以会灭亡,是为什么?
就是因为统治者剥削百姓,剥削得太狠了,超过了百姓可承受的范围。
就好比这秦始皇、隋炀帝,就是这么亡的。
房遗爱要告诉高阳的是,很多她皇宫里所使用的东西,不是她天生就应该得来的,而是要通过这些百姓的辛苦劳作,才换来的。
如果你无功于百姓,其实你根本就不配享用这些东西。
但为什么你现在又能从生下来,就能够享用这些东西?
因为从本质来说,你自己即是统治者。
然后,再回过头来,房遗爱又问了高阳一个问题,道:“那假如是让你选择,而且,统治者是必须要存在的前提下,那你到底是想当统治者,还是被统治者?你是想当一个公主,还是想当一个奴婢?”
只能说这个问题。
相信不用房遗爱说,她自己都有答案。
要是让她跟公主府里的奴婢那样去伺候人,那她才不干呢!
“那当然是统治者!”
高阳骄纵地回道。
“可统治者里头,也有高下之分。就好比皇帝、公主、高官、小吏,这里头,其实也存在着一层层的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只能说,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你还是个人,就要生活在这一套规则之下。要么统治别人,要么被别人统治。除非……”房遗爱道。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当皇帝,那样就不存在被谁统治。也就再也不会出现长孙无忌之流,通过言语来威逼,让你把秘方交出去。”
高阳虽然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可她一个女的,她要怎么当皇帝?
太子跟魏王这些人,还能争一下,她却是连争的机会都没有。
“可我是女的,我要怎么才能当皇帝?”
这高阳估计是骄纵惯了。
这也敢说。
不过房遗爱反倒就是喜欢她这一点。
“女人当然不可能当皇帝。”
“只不过……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机会。”
“只是……这机会很渺茫很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