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一直下。
源稚生走出半岛酒店,点了根柔和七星。
“乌鸦,对那两位学员你怎么看?”
“很强,无论是芬格尔还是路明非两人都绝非常人可比,前者虽然看起来怯懦猥琐,但自身实力应该不弱,而后者,我看不透。”乌鸦沉吟道。
“就像是一头沉睡中随时会醒来,爆发出强大力量的狮子。”
这是他对于路明非这位S级的评价。
在与世津子的对决一刻,男孩那瞬间的爆发让他有种要窒息的感觉,那是征服的力量,就像是狮子在捍卫自己的领地。
“不,那不像是狮子,更像是一头被挑衅的怒龙啊。”源稚生叼着烟,仰头看着落雨。
轰隆隆——
炽白色的雷光照亮了男人那张深沉的脸。
乌鸦狠狠打了个哆嗦,万万没想到源稚生对路明非的评价比他还要高。
“老大,现在要回分部么?”乌鸦问道。
源稚生顿了一下,看了眼手机上刚刚发来的短信。
“去刀舍吧。”
他吐出一道青烟,将燃烧的烟蒂弹向风雨中,看着它缓缓泯灭。
“哈伊!”
……
半岛酒店,总统套房里。
“嘿嘿,非非,我的宝。”
芬格尔四仰八叉躺在客厅巴洛克真皮沙发上,身上还盖着朝比奈实玖瑠人形抱枕流口水,这家伙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没一会双腿就夹紧抱枕,嘴里发出呢喃梦呓。
玉藻前晚宴上他喝了太多清酒,虽然这种清酒味道醇厚,但后劲极大,喝多了容易上头,现在这家伙连澡都没洗,直接就在沙发上呼天倒地的睡了起来。
本来路明非还打算将芬格尔抱到那间欧美风的卧室大床上去睡,结果后者反手搂住了男孩的脖子,一个劲喊“非非,我的宝”,这让一向清纯玉洁的路明非哪里顶得住,当场吓得又将芬格尔扔了回去。
啪一声,脑袋磕到了沙发扶手的坚硬部位,梦呓的芬格尔微微抽搐几下,最后彻底消停了下来。
路明非伸手探入芬格尔鼻翼下探一探对方的呼吸,确定还有气后,转身倒了杯水给对方喝下,又去卧室拿了条丝绒被从头到脚铺盖在他身上,一切搞定后,路明非才难得闲下来。
看着不断打呼将丝绒被吹的起起落落的芬格尔,路明非不由得苦笑,校长昂热该不会是刻意在考验他的实力吧。
外面下着暴雨,闪烁的霓虹在漫天雨幕下,仿佛是一片深邃的光海。
路明非回忆着今天在玉藻前发生的种种,面对世津子的挑战,他没有继续推辞,而是选择爆发,既然蛇岐八家的人想要看看他的实力,干脆就让他们知道好了。
毕竟他肩负S级学员的名头,如果没有真正拿出手的实力,反而会更容易引起他们的疑心,而且他这次爆发也是中规中矩,并没有暴露太多实力。
就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够见到绘梨衣啊……
路明非看着窗外的夜景浮想联翩。
女孩现在应该身处源氏重工的密室被暗中保护起来,哪怕他现在实力不俗,但想要闯进那座大厦也无异于强闯龙潭虎穴,最后说不定还会被发现而打草惊蛇。
哪怕是告知源稚生关于他所谓老爹橘政宗的一切阴谋,这位象龟也未必会相信自己的话,搞不好还会认为自己在调拨离间,毕竟没有确凿证据,而且就算将对方圈养死侍研究进化药的证据统统掌握并且拿给象龟看,橘政宗这个老狐狸依然会想办法脱身。
比如橘政宗会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蛇岐八家,他没得选,虽然罪孽深重,但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再趁机来一场苦肉计,让象龟亲自操刀给他来个介错什么的,象龟必然会心软。
总之依靠现在的力量,别管是潜入源氏重工还是跟象龟摊牌,这一切都会打草惊蛇,而路明非此次来日本,如果时机成熟的话,他必然会让一些人付出惨痛代价。无论是橘政宗还是奥丁,以及北极尼伯龙根里的东西,他都会一一清算。
可现在他只想看一看心心念念的女孩是否安好。
他知道源稚生以及橘政宗对绘梨衣的重视,前者是哥哥对妹妹的守护,而后者则是赤裸裸的野心,可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现在他很难进入源氏重工去见绘梨衣是事实,而且短时间内也无法撼动。
总不能让绘梨衣自己出来吧。
就在路明非感慨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扫了一下客厅LED液晶大屏上正在播放的街霸游戏画面,此刻正显示着游戏玩家的排名。
就是这不经意的一扫,居于榜首位置一个叫【绘梨衣のDuck】的玩家昵称像是一道闪电突然跃入眼帘。
这一刻世界静寂如死,雨水沙沙落下,路明非觉得自己的世界完全被电光轰碎了,视线里只剩下这名玩家昵称以及对方那张可爱的小黄鸭头像。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爱有天意?!!
路明非足足怔住了五秒,紧接着他就扑到了ps3的手柄面前,直接操作点开了对方的头像。
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个账号绝对是绘梨衣本人,毕竟整个日本又有几个叫绘梨衣的,更关键的是那个小黄鸭头像,路明非曾经好多次看到女孩将小黄鸭放在头顶,然后踩着小碎步噌噌噌冲进浴室洗澡的画面。
“绘梨衣,我来了!”
路明非激动的操纵着手柄,反手给对方发送了一条好友申请。
而在这之前,他还没忘将自己的昵称改为Sakura,连头像都换成了纷飞的樱花。
很快这条好友申请消息在东京雨夜里顺着缆线快速游动,在电力加持下一路呼啸,最终划向了终端,出现在了一位暗红色长发女孩的美眸里。
“Sakura……”
女孩歪起脑袋,轻声念出这个词汇,暗红如水晶般的眼眸里仿佛下起了一场樱雪。
……
轰隆隆——
狂风裹挟着暴雨,整片松林波涛般剧烈起伏,犹如汹涌不定的海面。
锵锵锵!铁锤猛烈敲打钢铁的声音从松林中心的刀舍小屋里传来,清越绵长。
火树银花般的炽烈火星从刀舍小屋半开的窗内飘荡出来,而后被泯灭在漆黑的风雨中。
刀舍小屋里。
穿着无袖汗衫的老人站在炉边喝了口碗中烈酒,喷吐在红热的刀胚上,火焰升腾起来,老人趁着这股炽热劲头,抡起铁锤不断敲打,火光溅射。
尽管他已经老了,可无袖汗衫却被肌肉分明的上身撑到隆起,加上略显粗糙黝黑的皮肤,浑然一尊钢铁铸就的武士。
炽烈的火光猛烈升腾,映照着老人身上的纹身,那是青面獠牙的夜叉与浑身赤裸的女鬼在火焰中扭曲纠缠,仿佛是一场绚烂的浮世绘,他身上汗气蒸腾,至凶至暴的纹身随着抡锤敲打而舞动,上面的夜叉跟女鬼像是活了过来。
源稚生在一旁点了根柔和七星,一边不断抽拉风箱来掌控炭火烈度。
一件黑色的长风衣挂在火炉边的铁架上烘烤,上面还滴着水,可以想象不久前男人冒着风雨来到了这座松林中的刀舍小屋。
白色衬衫上面被抹有一块块炭黑,但他一点也不嫌弃,反而干劲十足的样子。
两人一个锻打一个掌火,一老一少,默契无间。
不久后,一柄长刀雏形逐渐被锻打出来,刀身闪烁着森然的乌光。
“也就是说那个男孩仅凭一击之力,就将犬山家主全力培养的干女儿击败了,还是在对方最擅长的剑道方面。”
老人一边抡锤锻打刀胚,一边抽空说道。
“不,准确来说是那个女孩输的一败涂地,而且男孩好像还没出全力的样子。”半蹲在风箱旁的源稚生认真回忆了一下。
老人顿了顿,“看来昂热招收了一个了不得的新生啊。”
炽白色的闪电撕开乌云,照亮了老人身上夜叉与女鬼交织扭曲的凶暴纹身,风雨呜咽起来,仿佛有恶鬼在黑暗里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