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损失,也就罢了。
手下家丁,一下损失了八人,心疼得张鹤直咧嘴。
但谭举人在战乱之中丢了,这更让他心火直烧。
不同于手下那些家丁,损失几个,用钱堆,用时间熬,还能再培养出来。
谭举人可是有名有姓,有声望的士绅啊!
即便今天这一仗打成这样,张鹤依旧丝毫向上禀报的念头都没有。
报上去,就是他的罪状啊!
手下有百户作乱,他一个堂堂镇守都镇压不了,那他这个镇守也就坐到头了。
不管打赢打输,张鹤想的都是要遮掩过去。
但谭举人要是出了事,那可就遮掩不过去了。
“大人,刚才混乱之中,俺看到谭举人躲在轿子地下,被一个乱贼揪出来,给抓住了。”一个家丁道。
“你可看清,是抓住了,不是给杀了?”张鹤眼睛一亮,问道。
“看清了……最起码,当时是抓住了!因为谭举人在求饶,那个军户似乎不知道怎么办,没有杀他!”
“那就好!”张鹤吁一口气,紧接着,目光从大家身上扫过,道:“那些乱民毫无纪律,他们刚刚打赢了咱们,必定正在狂欢。
咱们趁机杀回去,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给冲散了!救回谭举人!抢回战马!杀了乱民!每个人都有功劳!本官重重有赏!”
不过,他这一声令下,那十几名家丁都是面面相觑。
“大人,咱们刚刚战了一场,好不容易逃出来,兄弟们都力竭了!现在再折返回去,就是送死啊!”一名家丁大着胆子道。
张鹤脸上的表情顿时垮了。
的确,不要说手下家丁,就连他,也已经要累垮了。
如果不是心急救谭举人,他也不会提议杀回去。
但现在,手下家丁显然不会听他的话。
其实这些家丁的忠诚度还是没问题的。
毕竟张鹤平时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们,给他们很高的粮饷。
如果真的遇到险情,他们甚至可以拼命护着张鹤突围。
比如刚才在烟墩,大家都守护在张鹤周围,一路杀出来。
可现在让他们折返回去,那就跟送死差不多啊!
明明已经逃出来了,还要再回去送死……大家就都不乐意了。
“大人,我们回去也没用啊!那些刁民都疯了!真不知道赵顺给他们吃了什么迷魂药,下了什么邪术!他们竟然敢不要命地跟咱们拼杀……”另一名家丁开口,心有余悸,“就凭我们这些人,回去也救不出谭举人,反倒送了命!”
“是啊,大人!不如我们先回所城。留着有用之身,让几个千户大人一起出兵,来围剿赵顺!”
“……”
几个家丁纷纷开口。
“嘿!”
张鹤狠狠把手中刀插在地上。
他知道,军心已经散了。
“赵顺!本官跟你不共戴天!一定要把你抓住了,亲手斩下你的脑袋!”
……
“赵顺!老夫乃举人之身!你一个小小百户,连武将都算不上的,竟然敢抓我?你真是大了狗胆!
快快把老夫放了!把老夫的护院送回来!马匹和轿子换回来!老夫可以不跟你计较!
否则的话,老夫只要修书一封给登州知府,你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你可要想清楚了,知府大人一怒,大军降临,你们可就是抄家灭族之罪!”
谭举人大声吵嚷着,伸手指着赵顺骂。
周围护卫队员手中刀光霍霍,他面不改色。
谭举人感觉此时简直是达到了人生巅峰。
他早就忘了刚才投降的时候,有多么地狼狈。
因为他是举人,在普通百姓眼里,那就是文曲星下凡。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有名一代,对读书人的尊崇,已经到了畸形的地步。
所以,哪怕谭举人手无寸铁,这些护卫队员们也不敢对他下手,甚至,都没有用绳子捆绑他。
赵顺脸色铁青。
如何处理这个谭举人……他真的感觉有些棘手。
赵天成迈步走了出来,冷冷地看着谭举人。
“你这个蠢材!傻呆!意欲何为?”
谭举人被赵天成的目光看得有些心里发毛。
毕竟他现在落在人家手里了。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要故作镇定,昂首挺胸。
嗵!
赵天成走到谭举人身边,二话不说,一脚把谭举人踹翻在地。
“你个大傻B!什么时候了,还装大尾巴狼?什么狗屁举人!还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说得好像刚才求饶怕死的不是你一样!
不要怪老子不给你机会!你自己说,你值几个钱?”
一边说着,赵天成一只脚踩踏在谭举人的胸口,刀架在谭举人的脖子上,故意用力往前一递,刺破一层皮,鲜血渗透出来。
“啊!”
谭举人在众人面前,本来想拿架子装硬汉的。
他想表现他的文人风骨,震慑这些刁民们!
但硬汉可不是那么好装的。
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他还想撑一撑。
可皮肤被划破,鲜血渗透出来……他瞬间就崩溃了。
万一眼前这个家伙发疯,割了他的喉咙怎么办?
“赵公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赵公子!我是举人,我有功名的!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就没法收场了,你就是造反啊!”谭举人鬼哭狼嚎,浑身颤抖。
一股馊臭味飘出,屎尿拉了一裤子。
原本谭举人大声斥责赵顺的时候,大家的确有点被他唬住了。
这可是举人老爷啊!
在大家原先的认知中,那是高高在上的,文曲星转世。
可看到谭举人现在的样子,那点敬畏顿时就没有了,周围一片哄笑。
“原来举人老爷也会求饶!”
“岂止呢!举人老爷尿裤子了!”
“哈哈哈!”
“……”
在这哄笑声中,谭举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很想做傲骨不俗的文人,但他是真怕啊!
被割喉的话,得多疼?
“杀不杀你,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回答我的问题,你自己觉得你值多少钱?”赵天成手腕一抖,刀锋贴着谭举人的喉咙晃动。
吓得谭举人差点背过气去。
“什……赵公子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可以放你回去,但是,不能白白放你回去!你觉得你值多少钱,就让你家里送多少钱过来!我们满意的话,就全须全尾地把你放回去。
如果送来的太少,我们就留下你一条胳膊,一条腿,或者是一颗脑袋之类的。”赵天成目光上下打量着谭举人,似乎在挑选部位。
“你你你……怎么能做如此有辱斯文……”
“狗屁斯文!你在老子手里,老子说了算!这是你最后的活命机会,千万不要挑战老子的耐心!”
赵天成直接打断谭举人,懒得跟他多说,回头朝着旁边一个护院俘虏一指,道:
“你!过来!老子放你走,你回去找这个老东西的家里报信,让他们送银子来!老东西,你最好给他一个交代,让他说清楚了。这可是关系到你能不能活命!”
“富贵,老爷我平时待你不薄!你回去,让夫人派人带钱过来,救老爷我……带三百两银子可行?”
谭举人试探着赵天成。
“呵呵!”赵天成话都懒得说,手指摸着刀锋,眼睛在谭举人的脖子上盯着。
“五……五百两!”谭举人咽口唾沫。
“三千两!少一文,你都休想全须全尾地回去。”赵天成不耐烦了,直接打断他。
谭举人一屁股坐在地上。
三千两!
他就算回去了,也得心疼得丢掉半条命啊!
让人把谭举人关起来,那个叫富贵的护院,则是放了,让他徒步回所城。
马匹很值钱,不可能让他骑走。
接下来,赵天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分发战利品,亲自带人主持分地。
该奖励多少田地,都是选最肥沃的良田,当场丈量。
刚打完仗,大家都很劳累。
但是,赵天成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根本就来不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