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折射着她的脸，明明就是记忆里他自己的样子，可又觉得哪儿变了。

这是互换身份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秦天易有些不习惯地想要把他的手从嘴上挪开。

不想他的动作太过麻利，直接让对方失去平衡。

赵小刀再次伸手时，手撑在墙上，另一只手把领带扯下来大半，身体前倾。

和他亲上了。

空气一下静止。

两个人嘴巴碰上时的闷响，似乎还在慢半拍地回荡。

两人愣住：“……”

赵小刀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嘴唇。

他们多久没亲吻了？

忽略掉现在秦天易肚子里的这位小小见证者，他们的确有很久很久没亲吻了。结婚七年，生活被一切的琐事占满，再浓烈的感情也会化成一滩无味的水。

毕竟对于中年夫妻来说，同床异梦是正常，心往一处想是难得，而还能互道晚安临睡前亲吻维持感情的可能比火车翻轨还小。

这一记意外，一下子把他们带到了刚谈恋爱那会儿。

那个时候的秦天易还很温柔，喜欢说一些情话来哄赵小刀；那个时候的赵小刀还会撒娇，喜欢不时地拉着秦天易说需要他。

那个时候他们还知道四目相对间会有想要亲亲。

秦天易还不习惯自己是被动这一方的角色，伸手推赵小刀，赵小刀则抓过他的手压在头顶上方，让这个意外继续。

秦天易的瞳孔瞬间放大，满脸通红。他一个大直男，真心受不了这一霸道动作。他看着赵小刀闭上眼睛，感觉到她带着微微颤抖的温柔直入，脑子一片空白。

赵小刀真把他当老婆大人了？？？

这么MAN！！！

如果有机位对准，赵小刀还真是把丈夫对妻子的冲动演绎的惟妙惟肖的。但没人知道她内心很单纯，她只是觉得自己很可怜，这些年妻子的身份脱落成殇，只有保姆的标签比较明显。

她想趁这个机会好好地慰劳慰劳自己。

仅此而已。

秦天易在起初的抵抗，不知所措，到后来的回应……

微妙感觉让他们这才缓缓停下来。

他们各自错开视线，异口同声地说：“我，我先去洗澡。”

“……”

赵小刀绅士改口：“老婆，你先洗。”

她现在是男人。

见秦天易一边拿浴巾一边偷瞄自己，到浴室门口的时候她问：“要不要我帮忙？”

秦天易啪地把门关上。

赵小刀咯咯笑。

没想到她也有调戏秦天易的时候。

这感觉很不错。

赵小刀觉得变成男人的好处，如春天的花慢慢盛开，一个两个三四个简直停不下来。

这澡洗的格外漫长，平时秦天易五分钟内必出来，这次足足洗了半个小时，赵小刀差点没等睡着，敲了好几次门确定他没晕在里头，秦天易应了好几次说“快好了”这才慢吞吞地裹着浴巾出来。

赵小刀瞥他：“我的身体你又不是没看过，觉得神奇的地方在哪儿呢。”

秦天易吓一跳：“你怎么知道？”

赵小刀耸耸肩：“这很难猜吗？”

秦天易涨红脸，快步到床上钻进被窝，听着赵小刀哼笑地进浴室，心里又羞又恼。原来当女人是这么容易被情绪挑弄的，他以前无意间说出来的调侃都没意识到会有这样的影响力。

老婆赵小刀的身体他自然是很熟悉的，但这熟悉的身体到自己身上时又是完全另一番感觉。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脸，那无法言说的冲击力足以让他发上好一会儿的呆。

仿佛再次被告知，全新的生活自此开始，半点不由人。

秦天易就不相信赵小刀能做到这么从容。

他气呼呼地盯着浴室的门，事实上赵小刀就是以正常速度洗完出来的，还比平时少用了几分钟。

秦天易：“……”他不得不怀疑赵小刀想当男人很久了。

两个人洗完澡上床坐着，开始交流今天的互换心得。

赵小刀给秦天易弄完靠垫，让他躺的更舒服一些，说起今天公司里发生的事，包括给MISS李涨工资。

“你今天第一天去公司就要给MISS李涨工资？为什么？”秦天易一一听完，暗暗惊叹她的谈判能力还有决定执行力，不过听到最后一条他有些找不到逻辑点。

“就……人家做事勤奋，功课做的很足，才免得不少麻烦。涨工资不是很正常？”赵小刀略心虚，她肯定不会说涨工资的真正原因。

秦天易没多想：“哦，MISS李来公司有三年了，平时做事确实挺好的，除了不怎么爱笑之外没大毛病。你既然说出去了那就算了。只是涨工资的事还是要慎重，毕竟我们家大业大的，每一项支出都要以长远计，任何决定都要依照相应的条例和规则。这叫企业使命~”

赵小刀点点头：“下次不会了。”

秦天易刚重拾作为丈夫输出领导力的价值核心体现，就听赵小刀又补了一句：“那下次也不要轻易地相信价目表这些资料，多用自己的脑子和眼睛收集真实的资料，这样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这叫做真实管理。”

“……”

“我虽然用你孕肚反应大的借口免了你的做饭，但不是可以一直都不做。女人的孕吐过了头三个月就不会有了。我怀菲儿和妞儿的时候没闲过。所以你赶紧报个烹饪班学起来吧。我爸妈见不得我在婆家闲着的。”赵小刀说的轻描淡写，甚至过于轻描淡写。

秦天易看着她往下滑去，脑袋沾着枕头闭上眼睛，忍不住问：“爸妈真的知道我怀孕的事了？”

赵小刀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嗯，知道了。下午我回了趟家。”

秦天易心下一紧：“是不是爸妈出状况了？”赵小刀家那边的家人和亲戚他是知道的，跟猪大肠一样缠缠绕绕都是拎不清楚的人，秦哲一辈子高高在上惯了，张雪在家里当家庭太太接触的人也特别简单，豁然去到赵家的生活范围，他们这把年纪了肯定适应不了。

“嗯，是有点。不过都解决了。他们想要过来和我们还有爸妈一起住，我只好用你怀孕的事去劝住他们。两边情况都顾好，才有利于未来小朋友顺利出生。”赵小刀顿了顿，看向秦天易，“是你说你想留下的。”

秦天易咽口水，突然觉得好累。

铺天盖地的疲惫感袭来。

他也跟着往下滑，平躺下去深深地吁了一口气：“知道了。”

昏暗的床头灯像平常一样看似给房间提供一点照明，实则是勾起人想要休息的。

鼻息间嗅到的，是来自两个人刚洗完澡的沐浴香气。安静的空气里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有平顺的呼吸声。

一楼的电视声传上来被门板阻挡，似乎很远很远。

赵小刀轻声问：“刚才我去菲儿房间，菲儿对我们有三胎的事有情绪，你平时对她的关心太少了，都不如妞儿。你知道吗？”

“是吗。”秦天易拧眉，听赵小刀提到菲儿，他愣了一下。

赵小刀伸手给他拉被子，转身：“睡吧。”

秦天易缓缓睁开眼睛，扭头看着赵小刀的后脑勺，重新闭上眼睛。

这一天，很漫长，漫长到有好多个瞬间他们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的。

这一天，也很短暂，短暂到即便漫长也有很多顾不到的地方，在反复复盘时发现自己遗漏掉了很多东西。

提到菲儿，秦天易突然心生愧疚。他不得不承认赵小刀问他的“你知道吗”像一把刀在心口用力且来回地喇了一下。

白天公司里的事占据了他的时间，晚上回到家总是冲进自己的怀里甜甜地唤着自己“爸爸”的妞儿显然理所当然地吸引到他的注意。用个不恰当的比喻，皇帝在前朝忙完朝政，回到后宫就是想获得一丝放松和愉悦。

性格内向不善言辞的大女儿不符合这一需求。

像个恶性循环，他和菲儿在同一个屋檐下形成了无形的距离，相互抵触着没有亲近的可能。

愧疚感上来，秦天易睡不着了。他转身从后边抱住赵小刀，像之前他睡着睡着不知不觉抱住赵小刀那样。

只是丈夫把妻子当抱枕的画面变成了妻子依赖丈夫的温柔画面。

赵小刀被勒的难受，秦天易的手变短了还想要用从前的拥抱方式，能动空间不足。她无奈地睁开眼睛翻个身，顺势将他拥入怀里：“这样行吗。”

秦天易微怔，感觉了一下，点点头：“嗯。”

“睡吧。女人真麻烦。”赵小刀嘟囔。

秦天易不爽捶胸：“说谁呢你？！”

……

月晃星移。

第一天，有惊无险地这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