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生者如斯(1 / 1)我认得你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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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娘……我……”张狂疯狂地撕扯着身覆盖的麻布,柔韧的麻纤维竟开始一根根断裂开来,麻布的被子慢慢裂开。

梦中,薛仁正与张狂天人大战。准确来说,应该是薛仁被张狂狠狠地提起来,死死地掐住脖子。

废物、渣滓、懦夫,这是张狂对薛仁的形容词。薛仁(张狂)被掐得眼珠圆睁,血液快速汇集到双目,双手想拉开张狂,获取一丝氧气。

突然间,张狂不见了,眼前只有倒在血泊当中的张母和被一群流氓围起来的好兄弟。

“狂儿,不,你不是我的狂儿,薛仁!”张母从血泊中爬起来,被刀砍得血肉模糊的双手指着薛仁,“把狂儿还给我,把狂儿还给我!”张母一步步向薛仁逼迫而来,每一步都拖出长长的血迹。

“不,不……不是我!”薛仁(张狂)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却着,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跌坐在地。

“薛仁,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你就是这样的兄弟?!”地一个头部血肉模糊的人,向着薛仁(张狂)爬行而来,“把我的眼睛还给我,还给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不能惹事的,我妈叫我不能惹事的!”薛仁(张狂)挣扎着双腿,拼命后退着。

“啊!”眼前的张母浑身都冒起了火焰,双臂在空中挥舞着,慢慢地化为了灰烬。

只剩下一只眼睛的兄弟诡异一笑,向薛仁(张狂)挥挥手,也消失了。

薛仁(张狂)坐在地,双手抱着双腿,将头深深的埋在双臂之间,抖若筛糠。

“哥哥,哥哥!”张宁紧张地看着张狂,“你没事吧,哥哥!”

薛仁(张狂)睁开双眼,看到小妹张宁正端着一碗水很是担心地看着他,远处的烛光摇曳着,似明似灭。

仍然惊疑不定的薛仁(张狂),嚅嗫着:“我不是,不是我,不是。”

薛仁(张狂)看着周围的环境,似曾相识,被救出来了吗?明显身的麻布都被换过了,有的伤口还没完全好,索性没有再流血了。

“哥哥,你怎么了?还是喝碗水吧!”张宁轻轻地抚了抚薛仁(张狂)的后背,“你都昏迷好几天了,我去煮些粥给你吃。”

张宁将水递给哥哥转身要去厨房。

“小妹,娘亲她……”薛仁(张狂)定了定神,轻轻张了张嘴,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默默地喝了口水。

张宁的脚步明显迟缓了一下,慢慢回过头,一字一顿地说:“娘亲,不是在你旁边吗?”

张宁指着木墩,两行血泪从她如同月色一般惨白的脸滑下,一滴一滴落在地。

“小妹,你……”薛仁(张狂)看着张宁,双齿不断战栗起来,顺着张宁的手指望去,什么都看不见。一看手中的那碗水,哪里是水,分明是一碗赤红浓稠的血液,不断荡漾着。

“啊!”薛仁(张狂)丢掉了手中的碗,鲜血洒在了他的身。

“狂儿,你看不见我吗?”张宁手指的木墩突兀地出现了张母的身影,正慈爱地看着薛仁(张狂)。

薛仁(张狂)看着周围的环境,这不是张狂被烧成灰烬的家吗?一桌,两凳,三床……薛仁(张狂)猛一回头,张宁正拉着张母的手。

“娘亲,哥哥不要我们了吗?”张宁空洞的双眼盯着张狂,又疑惑地看了看母亲。

“不会的。”张母爱怜地看着张宁,摸了摸她的头:“我们一起走吧!”

张母指了指薛仁,火焰慢慢地升起,瞬间将自己和张宁包围了起来。

“不,娘,小妹不能跟你走,是我的错,我错了。娘,带走我吧,让小妹留下来!不要!”薛仁(张狂)从床跃了下来,冲向两人,伸手要去拉张宁。

而张母却不为所动,熊熊烈火挡住了张狂的去路。整间屋子,已经完全被火焰包围。只有母亲慈爱的眼神和张宁空洞的双眼依然盯着薛仁(张狂)。

“啊~”薛仁(张狂)痛苦地抱着头,孤零零地跪在已经成为灰烬的家。

张显家。

“狂哥,狂哥!”三儿、顺子、狗子、张显、张毅五个人紧张地看着床挣扎着的张狂。

“狂哥没事吧?”狗子忧虑地看着张狂,又扫了大家一眼说道:“宁儿妹妹醒了两天了,一句话都不说,我怕……”

这次倒是没有人再给狗子的后脑勺来一下,因为大家都知道,张狂本身就已经受过脑部的伤害,再加这次重大打击,恐怕……

“小妹!”张狂一下坐了起来,手臂的肌肉紧紧地纠结在一起,身边五双大眼睛充满血丝和惊喜,紧紧地盯着他,

“狂哥,你醒了?”顺子第一个蹦了起来,想要扑过去抱一下张狂,却又停了下来,转身紧紧地抱了狗子一下,还狠狠地亲了一口。

“臭顺子,你抱我干什么?”狗子擦了擦脸的口水,挤到张狂面前:“狂哥,你没事吧?”

张狂的肌肉渐渐松弛了下来,眼中却是一潭死水。

一言不发的张狂掀开麻布被子,下了床。双腿酸麻无力,却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疼痛感。

几个小子看着张狂,心情由喜悦又一次转为了忧虑。

“张毅、顺子、狗子、三儿,你们去通知其他人,张狂醒了,让他们不用担心!”张显沙哑着嗓子说道。

“好……”几个小子慢慢地退了出去。

一只有力的手轻轻落在张狂的左肩,“张狂,逝者已矣,唯望生者自爱自强,去看看宁儿吧,她都醒了两天了,一句话都没有说,一口饭也没有吃。”

张显叹了一口气:“好好劝劝她,她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如果你愿意,以后这里……”

张狂转过身,挥挥手,打断张显的话头,两人缓缓走到了张宁所在的房间。

透过窗子看去,只见原本活泼可爱坐不住的小妹张宁并拢双腿乖乖地坐在木凳,空洞洞的眼神让人不知道她在看着哪里,又感觉她在死死盯着自己。

张狂的左眼剧烈地收缩着,妹妹的两行血泪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自己进去吧。”张显拍拍张狂的肩膀转身离去。

张狂走到张宁的面前慢慢的蹲了下来,轻轻拭去她脸的泪痕。又是一颗泪珠滚落,暖暖的,被张狂粗糙的大手一下吸收了。

张狂端起身边的粥,还有余温,?出一小勺,送到张宁的嘴边。张宁就这样端坐着,没有张开嘴,瞳孔没有一丝丝变化。

张狂拉起张宁的手,冷冰冰的,在盛夏的中午泛起一阵寒气。张狂站了起来,将碗放在了张宁的双手,悄悄地走了出去,坐在屋子外的石墩。

风走沙石,云起龙蛇。

尘埃落定之时,太阳散发出更为强大的能量,曝晒着张狂的身躯。凝固的伤口再次被阳光融化,血水、汗水、泪水交织在一起流淌在张狂的身。

张狂凝望着这一片天空,跟前世的天空没有一丝区别。而脚下的这一方大地,却是水深火热,没有前世的歌舞升平。

孟子曰:“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罗素说:“爱情和知识,尽可能地把我引天堂,但同情心总把我带回尘世。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乐意再活一次。”

薛仁,获得了再活一次的机会。一次混合着懦弱与刚强,奋发与沉沦的机会。可是此时的他,却只能拖着残躯仰望天空来搜寻答案。

木棉树下。

张狂将装着母亲骸骨的陶瓮,轻轻地放入挖好的坑中,捧起一抹又一抹黄土默默将其覆盖,磨平,避免被袁家毁掉。

希望这英雄树能够护佑母亲,不让其再遭苦难。

张狂在母亲坟前留下了最后一滴眼泪,他希望是最后一滴。可是,生活的苦难,会让他如愿吗?

张显家。

“弟张狂泣血拜,

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狂自幼失怙,以中人之姿,得兄弟叔伯之庇佑、亲爱,虽九死不足以报万一。然,不思己之致不祥也,累死慈母,祸及乡亲。小妹无辜,乞望见怜,有箪食瓢饮之赐。至于狂,已无颜立足于乡里。狂去也!

弟张狂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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