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县去往贵山的火车上。

李三正订了一间双人卧铺包厢。

路程两千公里。

以他的体格，要是买硬座，可能坚持不了那么久。

既然是公费出差，自然是花钱享受，没必要糟践自己。

“长安兄弟，无聊不？咱再叫两个人进来搓麻将？”

李三正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道。

“有点困啊。”

秦长安打了个哈欠，一脸困乏道。

“年轻人嘛，精神点！你可别睡啊！我去找人！”

李三正说着，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带着两个二十来岁的女同志走进了包厢。

“唉呀！不容易啊！难得找到两个会打麻将的妹妹。”

李三正笑呵呵道。

搬来凳子，搭上一块木板，一个简易的麻将桌就建成了。

他从包里掏出一盒麻将，倒在了桌子上。

“你这出一趟差，还随身带着麻将？”

秦长安讶然道。

“这不怕路上无聊嘛！等到了贵山那边，也能和当地人切磋切磋麻将，联络一下感情。”

李三正随口道。

接着，他又从包里翻出一盒香烟，给两个女人散了烟。

会打麻将的，抽烟自然少不了。

从两个女人点烟的手法上就可以看出是老烟民了。

“两位贵姓？”

李三正一边摆弄着麻将，一边问道。

“王丽佳。”

“王丽红。”

“你们还是一对姐妹？”

李三正惊讶道。

他掷出骰子，接着问道：“二位是哪里人？”

“贵山里凯的，两年没回去了，趁有空，回去看看。大娃二娃都在家里，想的紧。”

年纪稍大一点的女人叼着烟，缓缓说道。

她熟练的抓起麻将，一字排开，双手托着两边，轻轻一抖，麻将竖起，一个不落。

秦长安瞥了一眼女人的双手，黄褐色的指甲盖里积满了油渍污垢。皮肤粗燥皲裂，左手的小拇指少了一截。

“三条。”

秦长安打出一张，有意无意道：“听说贵山那边的织锦不错，这次去多带一点回来。”

“那是！我们那边虽然穷，但有些东西也是独一绝。像什么天麻，台茅，云雾茶。好东西多着呢。

你要买织锦，我给你提个建议。咱们贵山，要属顺平市的织锦最好。

他们那边有一个古代传下来的织锦工厂。

贵山的领导专门找这个厂做代言，起个名叫什么来着？让我想想……”

王丽红弹了弹手里的烟灰，陷入沉思。连手里的麻将都忘了出。

还是一旁李三正敲了敲桌子，才让她回过神来。

“贵山丝绸。”

一旁的王丽佳出声提醒道。

“对，对！贵山丝绸！这在我们那，老有名了！每个镇子都有分店！不过你们外地人进店，得悠着点。越老字号的店，越坑人！”

王丽红把烟叼在嘴里，哼哼道。

“哎？能说说你们那儿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我们大老远的去一趟，怎么也要耍的快活些噻。”

李三正抖着腿，心思活络道。

“九万！”

“碰！八条！”

“好玩的？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好歹指定个地方呀？”

王丽佳看着手里的麻将，漫不经心道。

“就你说的顺平市，那儿有什么好玩的！”

李三正见两个女人烟快抽完了，麻溜的又散了几根。

“贵山那边一般都是山啊水，顺平市倒是有三个新奇的地方。一个是青果树瀑布，一个是顺平龙宫，一个是凸格河。你们要是到了顺平，这三个地方非去不可。”

王丽佳换了一根烟点上，接着说道：“尤其是那个青果树瀑布，古代有个……有个叫徐……徐什么来着？”

“徐烟客。”

李三正提醒道。

“对！徐烟客还特地为这个瀑布写过旅游日记。”

王丽佳接上李三正的话道。

“不好意思，自摸清一色对对胡。”

秦长安说着，将面前的麻将整齐的往桌上一推。

“长安兄弟，我还以为你一声不吭是因为害羞，没想到是闷声发大财啊！”

“我这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给钱给钱！”

秦长安张开手，对着三人招呼道。

麻将还在继续。

秦长安的手气一直很好。

无他，因为有乐桥这个偷窥狂。

半个小时不到，他就已经赢了二十几块钱。

“不对啊，莫非你那边的风水好？”

李三正挠了挠头，一脸郁闷。

他是场上唯一的输家。

满打满算，足足输了三张大团结。

“有可能，要不，我跟你换个位置？”

秦长安似笑非笑道。

“行啊！还是长安兄弟厚道。”

李三正站起身，脸上写满了兴奋。

“不不不，这么好的位置怎么能凭白让给你。你得花钱买。这样吧，就以咱俩之间的关系，给你一个友情价，一张大团结。”

秦长安摩挲着手指，露出奸商的嘴脸。

“不是吧！一张大团结？”

“不想换那就算了，才一张大团结而已。待在我这位置，赚的何止一张大团结？”

秦长安一边感叹，一边抖了抖手里的钞票。

“行！一张就一张！今天我非得赢回来不可！”

李三正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扔给了秦长安。

接过钱，秦长安很爽快的让出了位置。

至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结局不用猜也知道。

李三正输的更惨了。

“六筒。”

“杠，四万。”

“你们贵山有没有一个叫长安北顾的地方？”

秦长安试探着问道。

“长安北顾？我从小就在贵山长大，从来没听过这个地名。你如果要找带长安两个字的地方，建议去安息市，那……”

王丽红摇了摇头道。

“别说话，别说话！让我好好想一想该出哪张！”

李三正出声打断。

他此刻的情绪非常的激动。

毕竟一口气输了接近一百大洋，搁谁心里都不是滋味。

“七……七条。”

“胡了。”

秦长安大喝一声。

“不玩了！今天点子太背了！”

李三正一推手里的麻将，拉长着脸道。

“别啊！这才玩不到一个小时，时间还早，再搓两盘。

人的手气不能一直背下去。信我，下几把肯定能赢回来！”

王丽红劝说道。

“是啊，大哥，可不能气馁啊！再玩两把呗？”

王丽佳也跟着附和道。

两个女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神色异样，似乎在秘密的交流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