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公司,徐图之发现自己没了去处。
她平时是那种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更不会一个人出门的人,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她又不想立刻回家。
早上刚出门的时候就给饭饭发了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到现在也没有收到回复。
有恋爱谈可真好。
徐图之坐在车里思考接下来的去处,想了想今天是周六,江恕应该不上课,决定去看看他。
她去公司门口的超市买了箱牛奶和一些水果,去别人家不能空着手,这是妈妈教会她的道理。
她真棒。
公司在她家和江恕家的中间,从这过去倒也不远。她打开音响放了首沈迟的《Julie》,男声清澈柔缓,像洁白的棉花把她裹住。
徐图之开车凭着记忆找到了昨天的地方。
她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到门前敲门,指节扣在铁门上发出不小的“哐哐”声,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人来开门。
正想给江恕发信息,低头取手机时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在家还是不在家?
怎么不关门?
会不会出什么事?
徐图之越想越慌,害怕他在家出事,把买的东西放在门口。大着胆子推开了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她才察觉,这间房子有一种无关气温的阴冷。
客厅很小,一眼便能看清全部。只放了一套老旧的沙发,一张简易的木桌配了三把椅子。
墙壁斑驳,灰一块白一块。
空空荡荡的房间仿佛有回音,她的鞋子踩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嘶嘶”的摩擦声。
她推开了其中一间卧室,发现江恕正躺在床上,她站在门口喊了他几声,仍然没有回应。
徐图之这才发觉不对劲,即使睡的再熟,也不至于这么近也叫不醒。
她慢慢靠近床边,伸出手推了推他,可是刚一接触他的身体,就被他滚烫的体温吓得缩回了手。
“江恕,江恕。”
江恕睁开迷迷蒙蒙的双眼,一时没有分辨出面前的人是谁。
他伸出胳膊挡住了窗外投进来的刺眼的光,吃力的将眼神慢慢聚焦,看清了来人。
徐图之伸手想将他扶起来:“你发烧了,和我去医院。”
江恕冷漠不耐的抬起手推开她,但因为烧的厉害,力道绵软。
徐图之看着他苍白的脸、毫无血色,发丝黏在额角鬓梢,乌黑的瞳孔周围布满了血丝。
“不用你管。”
江恕声音喑哑,带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酸怆。额头骤不及防的贴上来一只手,冰凉柔软。
只几秒又收了回去,不出她所料,果然很烫。
“烧的很厉害,必须去医院。”
徐图之忍住发火的冲动,都这么大了还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快高考了影响复习怎么办。
江恕虽然极不喜别人碰他,但仍然很贪恋那一丝凉意。
他无力的靠在床头,一字一顿的说:“我说了,不去医院。”
徐图之转身直接离开了房间。
江恕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嘈杂声,紧接着脚步声渐渐消失。
他头痛欲裂,暗暗攥紧了拳头,什么都不想去想。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就在江恕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间房子里时,脚步声又去而复返。
徐图之倒了一杯临出门时烧上的热水,回到江恕房间:“我去药店买了退烧药,吃了好不好?如果烧退了,我们就在家好好休息,如果不能退烧,我们就去医院,可以吗?”
她把手摊在他面前,掌心是几粒棕红色的药丸。
江恕第一次听到她这么温柔的和自己说话,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她一眼,是很久没有见过的关切模样。
敏感如他,当然知道她是把自己当作不听话的小孩子了。
江恕愣怔了一下,徐图之以为他还是不愿意。
“我们各让一步,好吗?”
江恕像不受自己支配一样,顺从的取走徐图之掌心的药丸放在嘴里。
徐图之看他终于听话,放下心来,吹了吹茶杯中的水,递过去。
“这药吃了会嗜睡,你先睡一会,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嗯。”
明明是同一个字,但是今天听起来就顺耳很多。
徐图之出去时帮他把门带上,以免自己等会做饭吵到他。
江恕静静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灰白的墙,思绪慢慢模糊。
徐图之出门买药前去翻了翻厨房,什么吃的,也不知道他自己在家是怎么吃饭的。就顺便买了些方便做的食材。
她把米清洗干净,放在盆里用油和盐淹了半个小时。然后把陈皮冷水下锅,水开后把米放进去,用电饭煲一直煲着。又做了几道爽口的小菜。
等所有都忙完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
她去接了一盆凉水,拿了块毛巾,轻手轻脚的进了江恕房间。看他满头虚汗,用毛巾沾满凉水,卷起来敷在他额头。
可能是因为舒服,江恕在梦里发出幽幽的呓语。
徐图之站在床头看着他,乌黑上扬的眉毛,睫毛浓密纤长,眼睛微微颤动。鼻梁挺直,似是有不易发现的驼峰,唇形轮廓清晰,像娇嫩的桃花瓣。
如果能健康些,一定是个俊美的少年。
她看的出神,连江恕醒了都没有反应过来。
“哼。”
江恕因身体酸软,发出细小的轻哼声。
徐图之立刻收回思绪:“醒了?我去给你盛粥。”
徐图之有些仓皇的快步走向厨房,小声暗骂自己:“怎么对一个小孩犯花痴?太没出息了!”
“你说什么?”
“没、没。你怎么走路不出声啊?”
徐图之转头看向江恕,比她168的个子还高了整整一头,站在她身后形成了一圈阴影。
“我已经喊过一遍了。”
“哦哦,我没听到。那个,你去坐着吧,我把粥盛出来就能吃饭了。”
江恕坐在桌旁,看着她在灶台忙碌的样子,突然有一种家的温暖。
呵?家?
他早就没有了。
徐图之端着两碗粥放在桌子上,江恕接过舀起一小勺粥吹了吹送入口中,温度刚好,大米的清甜和肉松的咸香搭配的很适宜。
“我不知道你的口味,但是生病不能吃太重口的,我就做了几个清淡的。”
江恕面前的看着面前的菜,茭白炒肉、清炒芦笋、蚝油生菜、山药排骨汤,品相都很好。
江恕夹了一根芦笋尝了尝,清脆爽口,一点都不油腻,比它的品相更胜几分。
“怎么样。”
灯光下的她眼睛亮闪闪的,比第一次见到她时更多了几分俏皮。
“能吃。”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自己嫌妈妈做的饭不好吃就要挨揍了。
辛辛苦苦做了两三个小时,只得到了“能吃”两个字。
自己炒菜的时候明明尝了啊,手艺没有退步。
“不怪自己,是他太挑了。”徐图之心里偷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