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前……”
陈玄奘意味深长道:“苏施主觉得,贫僧为何会妥协呢?”
苏捕头不明所以,皱眉看着他。
陈玄奘不发一言,旁人来问的话,真相如何说了便说了,但眼前这人啊……
太愣头青。
“大师既然不愿详说,那我便不追问了。”
苏捕头见其迟迟不愿开口,于是便叹了口气,“不知大师姓名?”
“小僧陈玄奘。”
陈玄奘双掌合十,点头温声说道。
“在下苏温游。”
苏捕头拱手行礼,此时又道:“按照玄奘大师所言,真凶既然已经伏诛,为何在县衙门口您却仍说……”
“谁告诉你,真凶只有一个?”陈玄奘笑了笑,反问道。
不说逃脱的黑烟妖魔,时至如今他更不相信这郭北镇血案会与兰若寺那千年老妖无关!
即便,不是幕后黑手,那老妖怪也绝对心知肚明郭北镇上发生的一切!
真凶不止一个?!
苏温游闻言大惊,如此说来,外面还有个危险之徒在伺机行凶?
可如今,眼前会使法术的僧人入狱,衙门的巡逻队也已经解散,接下来再方案可如何是好?
“放心,县令大人不是说了么,只要贫僧入狱,接下来便不会有凶案发生了。”
陈玄奘转头看向远方,黑烟妖魔的气息越来越淡,看起来已经彻底远离了郭北镇。
只是不知道,那县太爷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他身既在县衙,并未觉察到血腥之气,所以县太爷目前肯定还活着。
如此想来,或许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光明正大地离开县衙了?
就在此时,陈玄奘脸色陡然一变!
根据来时的回忆,东南方向是一片茂密的丛林,人烟稀少。
只是此刻,一股他生平仅见的妖气冲天而起,若非如今突破元神,恐怕连他都不是对手!
这便是那兰若寺的千年树妖?
幸亏自己没有一时冲动去往兰若寺,否则凶吉难料矣!
不过当时对付不了,现在么……
陈玄奘眼里冷光一闪而逝,若郭北镇血案真是由那树妖主导,对于这等罪孽深重的妖魔,恐怕天下唯有佛陀可渡其脱离魔障!
自己既然修为不到家,那么……便只能送他去灵山面见佛祖了!
还没等他想完,又是一道裹挟着浩然之气的苍茫气息涌出,与那妖气遥遥对峙了起来。
燕赤霞?
陈玄奘神情微动。
……
另一边,兰若寺里。
豹头环眼的络腮胡道士此时皱起了眉毛,修道之人与天地勾连,不说趋吉避凶但与自己相关的事情多少还是会有些感应的。
为何,近日会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盘踞在兰若寺外的树妖虽然凶戾,但说到底不过槐树成精,在这片山头根深蒂固,甚至借此练就一方妖魔领域才有些棘手。
但要说能威胁到自己……
还远不配!
天下之大,他燕赤霞没把握对付的妖魔屈指可数,到底是何方神圣才能带给他如此感觉?
邪门了!
尤其是今夜,老妖怪莫名其妙绽放气势,绝不寻常!
他隐居此处的时日中,那老妖怪没少来试探!
尤其是当他一再干涉老妖行凶后,恐怕马上就要容不下自己了吧?
只是,那老妖怪又能拿他怎么办呢?
左思右想始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燕赤霞坐立难安,干脆决定去郭北镇看看。
正好身上的酒水也喝得差不多了,顺道还能带一壶回来。
只是,他才刚刚迈出兰若寺大门,妖风瞬息便至!
燕赤霞扬起眉毛,脸色不善道:“老妖怪,大晚上不在你那鬼蜮待着跑兰若寺来,你待如何?”
“如何?不如何。”
阴恻恻的笑声在这废弃的古刹内回荡。
下一瞬,地动山摇,一株参天巨木拔地而起,那繁密的枝叶如同有生命般将整个兰若寺紧紧包裹!
“臭道士,这兰若寺可是我的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问过我没有?”
那需三四个人环抱的古木忽而口吐人言,声音瓮里瓮气阴阳莫辨。
燕赤霞心里微沉,但面上却不露分毫。
看来,自己的感觉没错。
这老妖怪,的确在图谋着什么,所以不惜动用本体也要将自己困在这兰若寺里。
到底是什么?
思绪千转间,燕赤霞横眉瞪眼,冷笑道:“老妖婆,是跟我当了这么久邻居,不舍得老子离开?”
“是又如何?若燕赤霞你不介意,我倒也无妨一夜春宵,毕竟似我这等树木成精,本是没有性别之分的。”
古木摇曳,竟给人一种妩媚之感。
燕赤霞听得一阵恶寒,他可是见过这老妖怪化作人形时模样有多骇人的。
一夜春宵?
恐怕是数九隆冬还差不多!
……
郭北镇,县衙大牢里。
陈玄奘脸色微微凝重了一些,兰若寺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前便那一正一邪的气息便对峙良久,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儿,怎么又爆发了?
方才,苏温游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后,遗憾离开了大牢,离开前曾承诺会查清真相,若陈玄奘并非凶手的话定会还他一个清白。
对此,陈玄奘一笑置之。
明日一早,县令得知今夜被附身之事,恐怕便会来寻求帮助了吧?
出不出囚牢,对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黑烟妖魔逃走,狐妖伏诛,想来郭北镇应当能平静一段时间才对。
只是没过多久,陈玄奘便感知到了兰若寺的异动,这让他顿时为难了起来。
倘若现在离去,黑烟妖魔未走远的话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去找他麻烦,从而鱼死网破?
现在不走……
嗯?
不走好像没什么后果。
燕赤霞能跟树妖对峙那么久,没道理此刻一晚上就折了吧?
想到这儿,陈玄奘豁然开朗,重新盘膝坐回了床榻上。
旁边牢里的老人敲了敲墙,引起陈玄奘注意后狐疑道:“你这和尚,来头不小啊?刚刚那捕头是来保你的意思吗?”
“贫僧无愧于心,何需他人庇佑?”
陈玄奘笑容坦然。
老人‘嗤’了一声,懒洋洋的靠在监狱墙壁上,“无愧于心?这牢里爱说这话的人多了去了,不过临到头来吃那碗断头饭的时候,往往都是涕泗横流。”
陈玄奘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