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以前在起点上厮混的时候，经常见到那些死扑街写出这句话，某某反派的这一拳就像打在空气上。

他当时觉得那些反派好弱智，凭白送给主角人前显圣的机会，而现在钟离体会到了反派朋友们的无奈。

钟离试过了所有办法，然而他五千六百牛顿的力量，在面对一团气体的时候，却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打，打不着。

挣，挣不脱。

跑，跑不掉。

钟离觉得自己简直快要迪化了，真特么是在跟一团空气斗智斗勇！

那团阴冷的气体就那么缠着他，打又打不掉，他喵的我都烦死了！

而且不止是乙醇蒸气在往钟离体内钻，同时还有一道疯狂的意志，饱含着暴虐，杀戮，混乱等等负面情绪，也在一刻不停的冲击着他，试图将他淹没。

这种情形跟上一次面对万柳村女鬼的时候很像，但现在却不会再有阳光了，这一次钟离只能靠他自己。

“老子跟你拼了！”

下一刻，钟离放开了对自身鬼气的压制，全身血肉眨眼间消失不见，一具恐怖的骷髅出现在酒气之间。

他一把扯掉衣袍，确保空气能够在他的骨骼间隙中，自由流通。

“乙醇蒸气的爆炸极限是百分之三到百分之十九，我看你能不能把这里的乙醇浓度堆到百分之三，来，你来炸老子啊！”

“我还不信了，鬼就可以不讲科学了吗？”

钟离的气焰很嚣张，他还真就不信了，他一具骷髅，体内的空气随意流通，在户外这种海量空气的环境中，厉鬼还能够合成出爆炸性混合物？

不用担心自己成为炸弹之后，钟离专心致志的对抗起意志层面的入侵，不就是疯狂杀戮和暴虐吗？

不要忘了，哪怕钟离表现得再像一个人，哪怕他拥有再多人性，归根结底，钟离终究是一头鬼物！

当他彻底不再压制鬼气的时候，钟离所展露出来的暴虐，丝毫不比福田村这头恶鬼差，甚至更强！

强得多！

毕竟他才吞噬了另一头恶鬼，而万柳村的那个女鬼，可足足吞噬了近百人！

嘿，嘿嘿。

钟离那张骷髅鬼脸上，硬生生露出一抹狞笑，这一刻，他心中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感觉，也是很可怕的感觉。

他饿了。

在彻底放开鬼气之后，钟离第一次产生了饥饿的感觉，或者说，吞噬欲望！

似乎有所感应，一直纠缠在他身上的那团阴气，在暴虐和疯狂之外，突然生出另外一种情绪。

恐惧！

下一瞬，那团阴气骤然从钟离身上脱离，竟带着一丝仓惶。

“想逃？”

钟离脸上的狞笑更浓，弥漫在骨骼间的阴冷鬼气，将那团阴气死死裹挟，用力的拉扯，蹂躏。

“晚了！”

他神情中露出一抹期待，仿佛正有一盘人间美味摆在面前。

正在这时候……

“啊！”

一声尖叫将钟离惊醒，他扭头看去，就见李元婴正远远的看着他，面色煞白，小脸上充满了惊恐。

李元婴身后，鲁铁，老师傅，以及那几个年轻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全都在疯狂颤抖。

一道一道惧怕到了极点的目光，让钟离想起了之前三个月的日子，想起了他见过的所有人，那些人也是这样的眼神。

我为什么要成为让所有人都厌恶的怪物？

钟离讨厌这样的眼神，他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重新成为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呼吸有心跳的人，一个……

活人。

钟离身上的鬼气，渐渐平静下来，目光中的暴虐和疯狂也尽数收敛。

下一刻，那团阴气趁机挣脱束缚，逃命一般飞快的蹿了出去，其逃跑的方向正是远处的人群。

眼见着阴气消失在每个人的身体中，钟离再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不过，让他有些奇怪的是，那团阴气似乎刻意绕开了李元婴，只是钻进了鲁铁几人的身体里。

钟离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随即又深深看了一眼犹自惊恐不已的李元婴，然后便默默消失在黑夜之中。

也不知道这个胆小的妹子，还敢不敢回来。

……

李元婴全身都在抖！

那才是钟离真正的样子吗？

好恐怖！

这两天的相处，她几乎快要忘了，钟离其实是一只鬼，而且是一头残忍杀害了二十九条人命的恶鬼。

除了在万柳村村长家的那晚，其他时候，钟离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没有展现出这么可怕的一面，他一直都是理性的，冷静的，甚至还挺有礼貌。

钟离还懂得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人，李元婴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把钟离当成了一个人。

她甚至开始好奇，钟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说炼气很痒，还说有办法让灵气更浓郁。

那可是师门也做不到的事情啊！

李元婴对钟离越来越觉得好奇。

然而，刚才那一刻，她终于想起钟离的身份，一头可怕至极的恶鬼，一个无比恐怖的大魔头。

李元婴亲眼看见，钟离在吞噬那两个护卫的灵魂，吞得一干二净，因为此时已经见不到那两人魂体的踪迹。

她越想越害怕，连旁边几个人的话也忘记回应，一边快步离开，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元婴不知道该不该回去那处宅院，她心乱如麻十分害怕，她怕回去之后就见到钟离，她不敢再面对钟离。

想着想着，然后这个胆小的蠢妹子就发现，面前一个俊俏的公子，正站在房间门口整理衣袍。

“你回来了？”

钟离笑着说道，笑得很开心。

李元婴哭了。

怎么一不小心就回到这里了！

“我烧水去了喔~”

……

钟离坐在堂屋里，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圈椅上，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李元婴同学，正鹌鹑似的瑟瑟发抖。

这妹子的胆子一如既往的小。

也不知道她以前是怎么抓鬼的，给厉鬼卖萌吗？

“福田村厉鬼的事，我基本上都清楚了，对我来说，这里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了，嗯，倒是还有一个秘密。”

钟离的神情很轻松，完全看不出先前的凶厉和暴虐，那张英俊而温和的脸上，洋溢着浓浓的自信。

“唯一的秘密，我还不知道这只厉鬼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李元婴努力挤出一个笑脸，笑起来跟哭似的，然后又继续瑟瑟发抖。

钟离撇了撇嘴，对这个不合格的捧哏表达不满。

“没有人见过那个厉鬼，镇抚司的人也找不出厉鬼的踪迹，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元婴瑟瑟发抖。

“因为这个厉鬼没有实体，更准确的说，它不是固体，而是气体，无形无色的气体，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李元婴瑟瑟发抖。

“没想到鬼还可以是气态的，这事你们修真界知道吗？”

李元婴瑟瑟发抖。

“盆友，我问你话呢！”

“啊？”

“好吧。”钟离叹了口气，这是他表达无奈的习惯动作，事实上，他的口中根本没有任何气体叹出。

“张春林找不到厉鬼，但是我已经知道厉鬼藏在哪里，你猜它在什么地方？”

“啊？”

钟离突然有点累，感觉这个队友带不动啊。

“厉鬼就藏在别人的身体里，藏在福田村每个人的身体里，所以它才能知道村里的所有事情，知道每个酒坊的状况，所以它才能想杀谁就杀谁，因为它一直跟着所有人。”

话音刚落，李元婴猛的蹦了起来，一脸的恐慌害怕，拼命的拍打衣裙，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快把它赶走，快赶走，钟离你快把它赶走呀！”

她竟然下意识的跑到钟离身边，好像这样才能有一丝安全感。

钟离强忍着笑，不过终究也没再继续吓这蠢妹。

“放心吧，你没喝过福田村的酒，它并不在你体内，不过，我倒是想起了另一件挺有意思的事，你说……”

“张大人喝过这里的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