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墙边,把着墙头,一个轻盈的翻身,顾蕴冥翻进了戏班子的后院。
她脚尖点地,没发出一点声响。
天刚大亮,院子里人却不少,都在忙进忙出,谁也没有理会到这个小角落有个人站在这儿。
顾蕴冥紧贴着墙,露出一双眼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今天这出,实属意外。
早上的时候,顾蕴冥抱着王妃哭得昏天黑地,哭够了爬了起来,想起没问的那件事。
她有些喊不出父亲这两个字,于是就转了个弯问母亲,为何只有她回了家。
李月溶神色如常,只是说冬至后便是万寿节,今年陛下有意让她参与筹办。旨意来得突然,距离万寿节已不过半月,她匆匆赶回忙着处理这些事。
若是脑内场景能具象化,就能看到顾蕴冥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咻”的一声响。
她想起那年发生了何事!
这段时间,她一直局限在王府内,沿着王府的时间线去想发生的事即将要面临的变动,却忽略了整个的大环境背景下未来的走向。
她十五岁离开王府,十年的战场生涯,所有事情发生的契机便是前一年的万寿节。
梁国安插的刺客奸细埋伏于祝寿的人群之中,重伤女皇。伤势过重,女皇昏迷近半月,最后还是撒手人寰。
没过多久,举行大典,太子即位。皇权更迭,太子与女皇截然相反执政理念和风格,一时间朝中和百姓人心皆动荡。
梁国早就蠢蠢欲动,趁着国内动荡,人心惶惶之际,挥师东下,不到四月连拿下边关几座城池。
顾蕴冥就是在那个跑去了最危险的地方,慢慢与众位将士兄弟抵御外敌,收复边疆,一呆就是十年。
现在的她,突然意识到,此次她既然回来,便能阻止悲剧的开始。
可问题在于,究竟是哪个地方出了意外?
换好了衣服,顾蕴冥没有急着离开,她在池塘边踱步,努力回想当时发生的事。
她隐约记得好像是女皇出行游街的时候,她被烟火秀吸引,伴随着巨响,绚丽的烟花升空,等回过神时,人潮变得无序拥挤,人们在惊慌的往其他地方跑。顾蕴冥被推搡到差点摔倒,却不知发生了何事。
路边人神情慌乱,嘴里的话隐隐约约说女皇······她连忙向回跑,使劲的推开挡在她前面的路人,可没走几步,她便看到了,最高处坐在轿辇上的女皇,血染红了一片。
刺客定是混在当初的人群中,但那个时候街上的人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游行的前半个月,禁军会不定期挨家挨户搜查,事情发生后更是封锁了城门,排查刺客,直到新皇即位才再次打开。
禁军都没能抓住的刺客······
莫非······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顾蕴冥脑海中诞生,她摇摇头,使劲的把这个想法赶跑。
时间已经有些紧张,她决定这段时间逐个排查。
顾蕴冥先盯上了了这个戏班子。刚才走在街上,她才打听到,前几日刚从西边来了一伙杂耍艺人,就租了戏班子的院子。
顾蕴冥眼睛亮了亮,杂耍最好带家伙事,街上游行时,只有这些艺人才能带着工具进入。
时间又是如此巧合,还是从西边过来。真是想不误会都难。
绕开前门,顾蕴冥直接翻墙进了后院。她利索的避开众人,进了最尾间的不起眼的屋子。
一进门,灰尘扑面而来,顾蕴冥呛得咳起来。她连忙捂住嘴,压低声音,尽可能不惊动其他人。
屋子里全是大物件,上头盖着麻布,将屋子堆得满满的。
顾蕴冥略带戒备的看着四周,小步缓缓走上前去,一个箱子一个箱子打开,全都是些杂耍用到的道具,没什么特别。
直觉让她继续向前走,踩在一处,却听到脚下传来细微的声音。她停下脚步,看向地面,轻抬起脚并未踩到什么东西。
但一落脚却感觉不太一样。
顾蕴冥蹲下身,仔细观察刚才呆过的地面。刚才踩过的这块砖头竟然是松动的,与周围留有空隙,像是被人取出来过。
难怪会感觉奇怪。
她试探的伸出手,抚上砖头,五指抓在边缘,轻松一使劲,便将砖头从地上拿了出来。
果然不对劲。顾蕴冥变得脸色凝重,谨慎的看着砖头下的黄土。土很松散,还有些干燥,这间屋子已经很破,四周虽然封的完整,但是木头已经有了腐蚀的痕迹。
如果不是近期重新修葺,那便是地下埋了东西。
她伏在地上,侧脸贴着地面。望去果然在刚才的砖头着,地面微微起伏。
顾蕴冥直起身,擦掉脸上的土,解下身上的玉佩,试图挖掉砖头下的土。渐渐,露出一个木头样式的板子。她敲了敲,有回响,
她小心将玉佩带回,底下是个箱子,具体有多大未知但只拿走一块砖,下面的东西是怎么也拿不出的。
顾蕴冥眉头紧皱,还想继续,却听到屋外隐隐传来说话声。她连忙用手将土拢回去,快速将砖放回原处。
门已经被推开,顾蕴冥使劲跑到窗边,抓着窗棂纵身一跃翻了出去。
心砰砰的跳,顾蕴冥紧紧贴在外面墙边,努力控制着呼吸。
耳膜随着心跳砰砰的响,只听得清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她蓦地想起以前和老蒋说过的话。
随着年纪渐长,伤口恢复越来越慢,以前彻夜不眠第二天也生龙活虎,现在却熬不住夜。有一次负了重伤,她躺在床上休养,老蒋在一旁照顾她。
那个时候她便在想,要是自己再年轻个十岁该多好。
可是现在真的年轻了,顾蕴冥却苦不堪言,才十四岁的她除了体力好一些,什么都跟不上原来的节奏,一样已经刻在脑海中的动作,因为身体的差距能力的差距,只能在脑中想想,真做起来复原达不到百分之七十。
比如现在,按照以前的身高再配合上技术,她早就轻而易举跑走了,而并不是现在狼狈的逃走,还噗地一声掉在地上,幸好自己的狼狈周围没人看到。
屋内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顾蕴冥贴在墙边本想听一听,可说话突然止住,有人往窗边走来。
顾不得其他,顾蕴冥猫着腰快速离开。
感谢自己年少时代坚持不懈的努力,轻功总算没有白练。真的是居家旅行必备的技能。
顾蕴冥一路躲躲藏藏,沿着来时的路再次回去。但这一趟总归不是白来。只静待入夜,她再来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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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萧焕看着顾蕴冥离去的身影,有些不解,难道这次公子不假装偶遇了?
刚要开口询问,齐阙像是明白他要问什么,开口打断他的话,“晚上再来,到时候你记得去通知衙门。”
戏班子里人来人往,个人忙着个人的工作。
“您也觉得这个戏班子有什么问题?”
齐阙不发一言,眼睛紧紧追随刚才离开的那道倩影。
萧焕说的并不对,他在意的可不是这个戏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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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
走进来的两人皆是身材矮小,却满身肌肉的男人。
年长的进来后左顾右盼,看着开着的窗,快步走上前,探出头,看四下无人,使劲的关上。一幅神情紧张的模样。
另一位也随之紧张起来,警惕的问,“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被称作大哥的男人一言不发,抬手制止了他的话。他回到刚才的位置,站在箱边仔细看着,不一会又蹲下,摸着脚下的黄土,不知道找什么。
许久他从地上拿起一根白线。
另一个男人有些惊慌,“这是什么?有人来过落下的吗?”
“大哥”仍然一言不发,他快步走到松动的地砖前,蹲下身,仔仔细细的看着周围的痕迹,心中一紧,终于开口,“老三,去把老五叫来,地下的东西现在转移。”
“老三”还是云里雾里,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哥为什么啊?”
“大哥”走到“老三”身边,举起刚才在地上拿到的白线,“有人已经来过。箱子边我特地放了一根细长的白线,只要打开,就会落下,一般人也不会注意到。”
听到这话,“老三”心底发冷,却仍抱有侥幸,“万一是大哥你没有放好呢?”
“大哥”摇了摇头,看着刚才的站过的地方,神情严肃,“地砖已经被打开,不过那人走得匆忙,没能善好后,我猜今晚恐怕还要再来。”
听到这话,“老三”准备向外走,“好,我这就去喊老五。”
“等等,”男人喊住了要走出门的老三,“给四娘递消息,我们退出这次任务。”
老三停住脚,有些着急,“大哥!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你就要前功尽弃吗?”
老三有些愤愤不平,对面男人的脸色有些冷,他的身材虽然矮小,可是气场却不容小觑,老子不甘心的闭了嘴。
“这件事,准备多久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要完成。我们已经暴露,他们势必会死死盯着我们,倒不如······”
多年的合作,剩下的不需多说便已经理会,“明白,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