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睁开眼,看着一只手紧紧抓着箭稳稳地停在了胸膛前。
顾蕴冥惊魂未定,眼前的白皙的手,血顺着指缝滴滴答答往下流,白与红纠缠在一起。紧握箭矢的指尖因为用力,已经青白。
她抬起眼看向手的主人,熟悉的玄色衣袍,英俊淡漠的一张脸,眉目冷峻。
不知为何,许是多年合作的默契,在这一刻,见到他站在了自己身边,顾蕴冥竟然生出了心安的感觉。
底下的伶人突然停手,训练有素,调头拼了命的往正前方冲,许是已经知道败局已定,却仍然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去完成今日刺杀的任务。
下面乱成一团,这场变故武将们也都是没有防备,赤手空拳上阵,不少人已经负了伤。
顾蕴冥想要拿起刚才散落的匕首,勉强抵挡着眼前涌上来的杀手,她们身手不凡,即便是身边有齐阙配合,但一身华服行动不便的她只能勉强抵御。
下面的臣子反应过来,往御前赶去。
“小心左面!”
姜湘知的喊声在后面响起,顾蕴冥来不及闪躲,左臂被狠狠刺穿,利刃入肉的声音想起,明明很吵闹,可她却觉得这声音无限的大。顾蕴冥没有后退,借着刺客靠近的机会,右手拔下头上金步摇直接快准狠刺入刺客的胸膛上心脏的位置,又快速的抽出。
鲜血飞溅,绽出的血洒到了她雪白的脸颊,她一个轻巧的旋身,借势拔下左臂上的匕首,来到另一个刺客身后,匕首在手中飞转,对面还没来得及反应,饮饱了鲜血的匕首沿着脖颈划出一道血痕。伶人睁着眼,软软的倒下。
她回过头看到另一边的齐阙已经基本清理干净,松了口气,又转头看向女皇,看到她安然无恙终于放下心来。
这时她才感受到胳膊传来的剧痛,姜湘知走上前,心痛的检查着顾蕴冥身上的伤势,“你······”
话音未落,她睁大了双眼,顾蕴冥身后一开始被劈晕的那名刺客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拔下头上发钗,往这冲来。
姜湘知神色一凝,抓着顾蕴冥的未受伤的胳膊,将她拽到一边,她还未出手,一道黑影挡在了身前。
闷哼一声响,顾蕴冥不敢置信的看着发钗尖锐的那端,一瞬间没入了齐阙的胸膛。
顾蕴冥还没看清齐阙如何出招,那人便已经倒在了地上。她挣脱姜湘知的手,冲到前面。手停在胸膛上的钗前,心中焦急,却不敢去触碰他胸上的伤。
下方走上来一名女官,跪地行礼。“属下救驾来迟,刺客已清,还请陛下责罚。”
姜湘知再次恢复之前的威严,厉声喊道,“快召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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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什么事,就刺了一刀······哎哎哎。”
顾蕴冥刚要笑嘻嘻的安慰一边的李月溶,药粉被洒在伤口上,顿时疼得呲牙咧嘴,说不出话。脸色一下煞白,紧咬着牙根,顷刻间脸上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往下滴。
“郡主再忍耐一下。”御医在一边小心包扎着伤口,心中不由得佩服。宁安郡主不愧是武将之女,这样的钻骨剜肉之痛,也能生生忍着,不叫喊痛。
李月溶看着榻上的脸色苍白的女儿,双手紧紧绞着帕子,几欲落泪。顾宴怯生生的站在李月溶的身后不敢说话,肉嘟嘟的小脸满脸泪痕。
御医叮嘱了几句便退下,偌大的寝殿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缓过那一阵的剧痛,顾蕴冥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藏在身后的顾宴,心中怜悯,弟弟向来胆小,今天这一幕,肯定害怕极了。
她抬起手,招呼他过来。
“阿姐,你会死吗?”,站在床边,顾宴声音颤抖,眼眶中盛满了泪水。
“不会,阿姐身强力壮,就是个小伤口,打你屁股都不妨碍的。”顾蕴冥想抬起另一只手擦掉顾宴的泪水,却发现酸痛的厉害。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李月溶缓缓走到她的身边,摸着她的脸,声音哽咽,却仍然温柔。“别动了,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我们回家。”
李月溶的手带着微微冷意,顾蕴冥小幅度的蹭了蹭,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心满意足的合上了眼,意识越来越沉,没一会便沉沉睡了过去。
“蕴冥怎么样?”
李月溶蓦地听见姜湘知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她掖好被子,带着顾宴悄声走到外殿。
刚要行礼,便被姜湘知止住。“你我之间,何须如此生分。蕴冥如何?”
“没什么大碍,药效起了作用,睡下了。”
闻言姜湘知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救我儿的齐家公子,现在如何?”
姜湘知想起那个黑衣少年,淡淡一笑,“也无大事,太医已经过去,幸好没伤到要处。”
听到这个消息,李月溶放下心来,“那就好,改日定要登门拜谢。只是没想到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齐大人竟然有这样好武略的儿子。”
姜湘知不似白日的威严,像是寻常人家的姐妹谈心,带着一丝八卦的意味,“他对蕴冥的感情,似是不一般。”
李月溶秀眉微蹙,略有些不满,“怎么堂堂一国女皇,还干起媒人的生意。”
姜湘知哑然失笑,看着表妹,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好好,寡人不说,到时候人家两人郎情妾意,你可别拦。”
李月溶看着纱帘重重隔住的女儿,怔怔出神,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没再回应。她避开这个话题,想起今晚变故,“这次事有蹊跷,现在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姜湘知嘲讽一笑,眸中闪过冷意。“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坐不住。”
李月溶知道她心中所想,沉吟,“只怕不止。这次实属侥幸,可一次未得手,定会还有下次。”
姜湘知恢复了之前冷硬不近人情的神色,忍不住冷笑出声,“发现了一只白蚁,那这间屋子,早就已经藏下了无数只。”
“这局不难破,可一层层一环环,竟然无人发觉,如果不是玩忽职守渎职失责,那就是敌在内部,早已打通了各个关节。”
李月溶越想越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