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来说,白瑾韵回苏必成消息的频率,平均三天一次。
这很正常,当年俩人离婚的理由就是“在一起是互相折磨,分开后是各自精彩”,他们现在也做到了各自精彩,所以确实也很少打扰对方的生活。
所以,苏必成发的视频,白瑾韵可能得三天后才会看。
这让苏白感到极致的折磨,他的习惯是要杀要剐赶紧来,而不是有个三天内随机触发的定时炸弹。
那视频,太羞耻了。
“要不你给白女士打个电话呗。”苏白建议道,“提醒她看,毕竟是儿子和未来儿媳妇的第一次内啥。”
“我才不打,跟你妈通话是会掉心情的,如此美好的傍晚,怎么能干这种事儿。”苏必成笑得有些鸡贼,“来,儿子,别想这么多了,陪爸爸喝酒。”
“行吧。”
在苏白很小的时候,苏必成就开始培养他的酒量了。
这当然不是什么好事儿,甚至深究起来是违法的,但当时苏白年幼无知,忘了老爹是用的什么借口骗他喝,总之,苏白高中毕业的时候,酒量就足以把那个教了二十五年物理、曾经在高考庆功宴上以一敌五的班主任给灌倒了。
但苏白平时没有喝酒的习惯,苏必成倒是经常喝,作为课题组的大老板走动关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确实好这口。
苏必成从书包里抽出了一瓶酒。
他总是背着书包,不管去哪里。
即便已经是功成名就的箐桦计算机系大老板,苏必成依旧对奢侈品没什么兴趣,在这一点上他和苏白的看法一致,价格超过其使用价值的东西,就不应该买。
但白瑾韵喜欢奢侈品,只要是她喜欢的设计就会买,也许这是她和苏必成在生活上一个很大的分歧点。
苏必成背的是一款某宝杂牌书包,容量很大,但精巧的设计让它的造型挺括且体积看起来不臃肿,原价280,苏必成挑了个打折的日子买,叠加优惠券和淘金币,只花了16322。
之所以对这个价格记忆深刻,是因为苏必成当时特地给苏白发消息炫耀这件事。
明明给学生发工资特别的大手笔,买个包却如此节俭。
真是个令人费解的爸爸。
苏白熟练地倒酒,所谓“酒满茶不满”,是苏必成一向遵循的法则,这家伙虽说脑回路比苏白还要奇怪,但一些老一辈喜欢讲的规矩,他还是会讲。
酒是牛栏山二锅头,四十二度。
“知道你爹我为什么喜欢喝这个?”
听到这句话,苏白仿佛被打开了某个藏在体内的开关,瞬间双手捂上了耳朵。
苏必成仿佛没看见一般,自顾自地念叨:“当年你妈妈请我喝酒,喝的就是这个,然后她就把我睡了,再然后就有了你”
这段情史苏白听过不知多少遍,他爸妈是经典的未婚先孕,当时白瑾韵大学毕业后,回了老家灵山市,在某个国企研究所工作,苏必成是来自箐桦大学的实习生,白瑾韵被领导分配负责接待他。
结果接待的第一晚,就接待到床上去了。
其实是个有些浪漫的故事,但放在那个年代更多的是受人非议,尤其是对于白瑾韵来说。
苏必成有些过意不去,加上他确实觉得白女士很对胃口,于是毕业后不顾家人的反对前往灵山市这座在祖国经济布局意义上没什么前途的小城工作,并与白瑾韵闪婚。
他们的故事里,全然是美好的部分,仅止于此。
每次喝牛栏山二锅头之前,苏必成都会把那一晚的故事讲一遍,大概花费三分钟的时间,不管苏白乐不乐意听,他都要讲,像是不幸罹患阿茨海默症,又像是某种召唤邪神的宗教仪式。
第一次听是新鲜,第二次听是无趣,后面就都是折磨了。
所以苏白养成了捂耳朵的条件反射。
并准确地在苏必成刚好讲完的时候,松开手。
完美。
“所以说啊,你要明白一个道理,能成年累月黏在一起还合得来的人,是多么的难得”
“不是,等等。”苏白的脸上写满讶异,“您老怎么还搞起加长版来了?”
“臭小子,我这是让你懂得珍惜。”苏必成抿了一口酒,略带鱼尾纹的眼角充满了智慧,“天降系就是垃圾,青梅竹马才是王道。”
“爸,咱大可不必至少那是我妈,说人家是垃圾过分了。”
“害,我就随口一说,要是她在这儿,我肯定不敢。”
“就是就是,我妈那么凶。”
“就是就是!”
对于白瑾韵的脾气。
爷俩儿倒是能达成共识。
碰杯,又喝了一口,苏必成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一拍脑门:“他奶奶的,忘记上菜了小周!”
那位之前把苏白喊过来的、长相清秀的女子,应声而入。
“在的。”
“让服务员上菜。”
“好的。”
哗啦,门关了。
“开这家酒店的人,跟我是大学同学,所以这次来宁海谈事情就住这儿了,正好跟你碰上来来来,喝。”
“吸溜”苏白满脸好奇,“您新招的助理看着挺乖啊,什么来头?”
提起这个,苏必成的脸色有点僵硬:“没啥来头。”
“嘿呦,有情况!”苏白敏锐地抓到了关键,坏笑着,“快快如实招来,不然我跟我妈说,你新招了个巨乳眼镜娘助理,打算潜规则她”
“瞎说什么呢。”苏必成拍了他一巴掌,怒斥道,“那是我资助的学生。”
“啊?哦”
这事儿苏白倒是知道。
苏必成今年虚岁46,这个年纪的教授,如果是实权正高,一般来说,都很有钱。
人这种生物,有钱就总想着花,每个有钱人都有不同的花钱方式,苏必成的花钱方式尤为奇特,他喜欢找家境贫寒的学生,给他们发零利息的贷款,前提是那学生得热爱学习且拥有天赋,换句话说就是得苏必成看着顺眼。
“感觉像是在玩养成系手游而且,多少算是对社会有点益处,吧?”他曾如此评价自己的行为。
之前的助理申请了欧陆某大学的博士,深造去了,新助理是苏必成资助过的学生,硕士毕业了非要来给苏必成当助理,劝都劝不走,按理说她能去大厂拿高薪的,也不知道是啥心态。
“还能啥心态啊,打算报恩呗,以身相许嗷!”苏白手舞足蹈,表情夸张地瞎几把乱嚎,“爸爸再娶,那种事那种事情不要啊!希望爸爸这辈子记住妈妈,哪怕不能完全记住但至少30年不过分吧!”
“”
苏必成属实被儿子给整无语了,愣了半天,才叹气道:“你就非要玩这个烂梗?”
“就玩就玩!”
“行吧,你开心就好。”苏必成又喝了一口酒,眼波肃杀,“但是,你要敢在你妈面前说这个你就死定了。”
“老东西笑死我了,你是有什么信心来威胁我?说说,怎么个死法?”
“我去找你系主任,让你的所有任课老师每一节课都点你的名。”
“那我肯定不说啊,亲爱的爸爸,咱俩谁跟谁啊,哈哈哈!”
“啊哈哈哈”
包厢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