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了宗教上的事,张昭的下一站,就是他最关心的国子监建设了。
自从张昭七年前开始恢复各州州学开始,到现在来说,总算是有了一点点的成就。
现在在凉国中,自沙州往东,哪怕是最偏僻的桃州和宕州,也都有了州学。
虽然教学水平依然很低,但至少架子是搭起来了。
而且在实际中,还取得了不小的成果。
这些州学的教学水平不行,但是教识字和简单加减法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州学虽然没培养出几个饱学之士,但是为张昭提供了一定数量识字、明理、有见识和抱负的中低级军官。
而在凉州,张昭对于州学和国子监就更重视了。
自刘纳上任国子监以后,张昭就在与他商量改革国子监。
到现在,也可以说基本改造完成,张昭首先扩建了原本的国子监,将之改为了琼明院,琼明院所传授的知识,就是儒家六艺。
然后又在原国子监隔壁,兴建了专门研究各科科学的奇巧院,以曹延明为山长。
奇巧院光是占地就有一千余亩,还在城外马城河边有分院。
然后还有一个以研究农学,比如育种、育肥、套种、嫁接等技术,还要负责各种牲畜,特别是战马的配种与繁育的学院,称为齐民院。
这三院,都隶属于国子监的管辖之下,光是这三院的规模,就比张昭的永训宫要大。
如今凉州三院,在关中名气非常响,他们就是张昭筑的黄金台,是彰显他文治决心的实物。
这一场场的花费,可以说,石重贵那个修几个小宫殿,跟这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石重贵前后也就花费了十几万贯,张昭这三个院加上大慈恩寺,目前就花费了超过四十万贯。
但双方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石重贵这十几万贯是从民间巧取豪夺而来的,其中每一贯钱,都几乎代表着一家百姓走投无路。
但张昭花的这四十几万贯,他连一贯铜钱都没掏,而是直接印的银票,实际成本五贯钱都不到。
凉国特别是凉州经过这十年的发展,户口繁盛,商路畅通,别说四十几万贯,四百万贯的银票,也能消化的下去。
这就是金融的魔力,张昭几乎是用白纸变现了四十几万贯,结果不但没有造成什么损伤,反而因为国子监三院以及大慈恩寺的建设,拉动了一大波的内需。
而且张昭这钱也不是乱花,比如修建保昭塔所用的赤红金砖,实际上就是后世那种土窑烧的红砖。
为了把这玩意弄出来,张昭又搭上了大量的研发费用,到现在虽然使用成本仍然高昂,但却是值得的。
因为光用红砖,也还是无法将四五十米高的保昭塔给垒砌起来,必须还要用到粘合剂,这就逼得凉州国子监奇巧院,不得不开始着力研究。
张昭最开始给出了水泥的大致方向,研究的也很顺利,因为水泥根本没什么难的,无非就是煅烧石灰石等玩意,然后注意配比而已。
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原因是太贵了,不提研发费用,光是煅烧石灰石,在这个煤炭开采困难的时代,耗费就是天价。
用木柴当燃烧物的话,恐怕把河西陇右都烧成沙漠也不行。
实际上就是红砖,最大的成本仍然煅烧。
所以,最后奇巧院把大唐时期的糯米汁砂浆配方给复原了出来,还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进。
有了红砖配糯米汁砂浆的修筑法,不但有利于筑城,更有利于水利设施的建设。
用红砖来筑城,还是太奢侈了,但修建某些由于地形和土质原因,而无法新修水利设施的地方,比如某些地方的水库、水渠等建设,却再合适不过。
而这些技术的研发和进步,也进一步带动了对付煤炭的需求,甚至把曹延明的研究方向都给带‘跑偏’了。
现在曹延明负责的火药研发,已经从军事用途,勐地向民用转变。
主要就是为了适应煤炭开采的需求,而这又进一步带动了开采行业的极大发展,分金都现在都快从张昭的工兵,变成‘国有采矿集团’了。
同时张昭也没有强行让曹延明等把火药的研发往火器上弄,因为火器的使用成本,对于目前的凉国来说,也还是太高了。
而且武器的革新,往往是与战法、阵型、兵员挑选、编制等方面的军事革新绑在一起的。
凉国目前也没有只依靠河西陇右灵武夏绥之地,就能完成这个变革的能力。
张昭现在核心的地盘,就是后世的甘肃、宁夏、新疆、青海东部和陕北。
哪怕在后世共和国,这些地方也难以称得上有多富庶,基本都是比较落后的地区。
这种地区,是没法产生近代军事革新,是没法进入火器时代的。
从实际情况来说,目前张昭治下河西陇右灵武夏绥四地中,会骑马射箭的,估计有上百万人,箭术不错的,至少有十几二十万。
有这么多廉价的精锐弓箭手在,哪有那个铅弹出膛打到哪,完全看运气的火绳枪手存在空间,又贵又不适用。
而单单是这一连串技术革新带来的改变,已经让全凉州乃至凉国的人,目接不暇了。
就在凉国国子监中,奇巧院的学子人数,是治经典的琼明院的五倍还多。
经过了五年的打磨和指引,张昭终于在一定程度上上,实现了治经典和研奇巧两种人才的自由转换。
比如在国子监中,有大量看不进去经典的学子,转而到奇巧院学习他们眼中的‘偏门’。
也有奇巧院的大老,因为研发上的迷茫,重新回到琼明院中,继续从先贤的经典中寻找心灵上指引,以及进行哲学思辨。
在他们身上,张昭忽然想起了一句后世的名言,那就是哲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
没有哲学在人头脑中的思辨,没有文化的进一步发展,单靠他这种穿越者,是没法改变整个大环境的,必须要借助于思想上的变革。
但,到了这个程度,张昭能提供的帮助和指引就比较有限了。
因为他穿越前,是个玩全甲格斗的,对于哲学和文学这方面,真没什么天赋。
胡思乱想间,张昭走到了齐民院的门口,这是最让张昭欣喜的地方。
张烈成完全在他计划外,意外的从关中给他带回来了历史上编纂农书四时纂要的农学家韩鄂。
在张昭任命韩鄂为国子监司业兼齐民院山长后,原本受学子们看不起的农学,也终于开始慢慢发展了。
虽然齐民院在国子监中的地位是最低的,与琼明院更有天差地别的距离。
但能把这门学科,堂而皇之的弄到国子监中,就已经算是极大的成功。
不过,当张昭召见了刘纳、韩鄂等人,又在齐民院的饭堂中吃了一顿便饭,再参加了一次琼明院学子的辫经之后,他有些不满意了。
“这琼明院辫经,竟然没有大打出手,这算个什么辫经啊?别说动刀剑,拳脚相向的都没有!”
张天王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的滴咕着。
一旁的刘纳听得满头冷汗,虽然他也觉得凉州琼明院的水准并不高,学术氛围稍显沉闷,没有多少惊艳才绝之辈。
但天王这也太激进了吧,哪有辫经用刀剑来辩的?
嗯,虽然张昭说的话有些粗糙,但也不能说没有道理。
学术,特别是哲学上的大辩论,都没有多少火药味,只能证明一件事。
那就是大家的水平都还没高到一定程度,对于这方面的重要性,也不太敏感。
“刘翁曾言,东京有饱学之士,有意到凉州来担任山长,他提出什么条件了吗?”张昭问起了身边的刘纳。
最近刘涛在东京为张昭笼络了一批有才名的文士,正要送到凉州来,据刘纳说,其中一个还是挺有才学的名士。
“来人乃是东京开封府人,姓薛名居正字子平,薛子平素有抱负,已经弃开封府推官一职携家人前来,并未提出要求。”
薛居正?张昭摸了摸下巴,在脑海里仔细想了想,好像有点的模模湖湖的印象。
但是这印象,又很可能是因为后世张居正三字而来。
或许,这名字中有居正二字的,都算是有些才能呢?
而且还不提条件,直接弃了开封府推官之职而来,显然是对自身的学识和能力很有自信。
“婉儿,你记一下,让各级官员好生接待这薛居正,他到了凉州后,安排一次晋见。”张昭吩咐起了身后女扮男装的郭婉儿。
现在郭天策已经是琼林院大学士了,政务繁忙,已经不适合再给张昭担任私人秘书。
张昭又没好的人选,干脆把原本当过一段时间他贴身秘书的郭婉儿,给找了过来。
而且日日带在身边,也可以看看小野猫到底能不能怀个种?
在安排完佛教的使命之后,郭家的景教可是很重要的呢。
不但可以在西方平衡佛教势力,而且在佛教大军西征后,景教更方面进入西欧和南欧,用勉强相同的宗教忽悠那些欧罗巴蛮子,让两教在欧洲达成一种均势。
以后欧洲主旋律,就是外景教内儒家的护教联盟和驱使斯拉夫人的西征卍字骑士之间的争斗,让他们打上几百年,结下深仇大恨,想想都美。
安排完了国子监和国子监三院的事情,张昭又马不停蹄的去往了兰州,那里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在等待着他。
那就是疏浚湟水和桃水这两条水道,这关系着张昭是不是能把河西陇右,更紧密掌握在手里的大事,他必须要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