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算偷!怪物的东西……不算。”阿瑞潘低着头小声争辩,只是说话时语气颤抖,没有什么可信度。
“怎么不算!”变形怪狂怒道,“因为我们不是人类,所以你们人类对我们犯下的罪行就可以不算数?你们抢走我们的土地,夺去我们的生命,践踏我们的尊严,这样行为称不上犯罪?就因为我们长得不一样?”
变形怪火冒三丈地在原地蹦跳,把木地板踏得咚咚作响,看他的样子,要不是有猎魔人拦着,他恨不得扑过来把阿瑞潘撕得粉碎。
“小偷!可耻的贼!如果你继续狡辩,你和你的妻子会跟你哥哥一样的下场!”变形怪一边说着,一边亮出嘴巴里孽鬼特有的又长又密的尖齿。
“你把我的妻子怎么了?”阿瑞潘紧张地问道。
“把你偷的东西还给我,她会平安无事的。”变形怪狠狠地恐吓道,说完转头看向盖瑞,“你呢,猎魔人,你准备站在哪一边?你会帮这个小偷吗?”
“他是我的雇主。我只帮我的雇主。”盖瑞面无表情地说。
“我也可以雇佣你,给你更多的钱。把他交给我,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变形怪阴恻恻地说道,伴随着磨牙的声音。
盖瑞闻言,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做了一个鬼脸,他不擅长做这种表情,所以这个鬼脸显得更加的古怪滑稽。
“你这是什么意思?”变形怪恼火地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是人类的猎魔人,不是变形怪的猎魔人。”盖瑞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要是我接受了一个变形怪的委托来对付我曾经的人类雇主这种消息传出去,我在人类的社会就没有立足之地了,我的同行也会追杀我。”
“又是这种说法!”变形怪挥了挥长着利爪的右手,不再试图劝说猎魔人,“我早该猜到的!看来我还是得自己动手抓住这个小偷,夺回我的财产。”
变形怪用先前之前的那种腔调叫了一声,这应该是孽鬼之间的语言,很快四个孽鬼蹦跳着顺着楼梯来到了二楼,站在变形怪伪装成的孽鬼酋长的背后。
阿瑞潘又往猎魔人的背后缩了一点,他一会看看变形怪,一会又看向楼梯口,整个人的灵魂好像都被恐惧和担忧占据。
盖瑞适时地上前一步,将阿瑞潘完全遮挡在身后,他将右手放在背上背着的长剑的剑柄上,俨然一副随时要大打出手的样子。瓦尔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小屋二楼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变形怪看着严阵以待的两人,感到格外头疼,如果没有两人的干扰,他完全可以直接把阿瑞潘抓起来逼问他东西的下落。
“如果我伪装成你,获得了你的身体素质和技能,你觉得能打赢我吗?”变形怪试探道。
“那样你只会死得更快。”进入准备战斗状态的盖瑞平静如水,语气没有一丝起伏。
变形怪听了心里很不舒服,但是明白盖瑞说的没错。首先自己为了控制住手下的孽鬼得一直保持孽鬼酋长的样子,其次就算自己能复制盖瑞的身体,获得他猎魔人的技能,但是刻在盖瑞记忆里的战斗经验他是模仿不来的,变化出来的利剑也不能与盖瑞背上的那把相比。
变形怪知道打不过盖瑞,他的四个手下也打不过盖瑞的弟子瓦尔,万幸的是,它抓住了阿瑞潘的妻子。
“明天下午,带着不属于你的东西,在你偷东西的地方找我。”变形怪朝阿瑞潘说道,“你的妻子在那里等你。”
话音刚落,变形怪带着孽鬼手下转身离去。
……
“这帮孽鬼竟然是挖地道进城的。”瓦尔看着厨房里灶台边的地面上的大洞,吃惊地说。
“孽鬼的老本行罢了。”盖瑞说道,“它们很少有组织地做这种事情,但是有一个孽鬼酋长指挥就不同了。”
“先生们,我该怎么办?”阿瑞潘魂不守舍,“怎样才能救回我的妻子?”
“大叔,那个变形怪走之前不是说了吗?带上你搞到的那些东西去找他。”瓦尔尽量避开“偷”这个字眼。
“在这之前,你该好好说一下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你和那个变形怪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盖瑞补充道。
阿瑞潘找了个椅子坐下,开始苦涩地说道:“大概在两个月以前……”
……
阿瑞潘放下了手中的斧子,靠在自己砍了一半的大树上,用打着补丁的袖子抹了把汗。
工作了一上午,阿瑞潘累得不行,于是坐在一颗树桩上休息。他看着身后不远处整齐排列的木材,心里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新斧子就是快!上午的收获不错,要是下午也能保持这样的效率,今天说不定能挣到一个弗罗林!”阿瑞潘兴奋地想道,“挣钱养家糊口,身为男人义不容辞!”
“咕咕。”阿瑞潘的肚子叫了起来。
“唉,又饿了,”阿瑞潘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看来得吃饭了。”
他打开了旁边挂在树枝上的一个包裹,里面有一个铁皮水壶,还有一个毛巾包起来的小包裹。继续打开小包裹,里面包着四块巴掌大的黑面包,看起来又干又硬。
阿瑞潘拿出了一块,咬了一大口,用力地咀嚼着。
“果然人又饿又累的时候吃什么都香,”阿瑞潘狼吞虎咽地吃着,“要是有我老婆做的果酱就更好了。”
阿瑞潘的食量不小,四块面包很快就下了肚。他揉了揉肚子,打了一个响亮的嗝。
“好干。”阿瑞潘自言自语道,伸手摸向了水壶。他拔出水壶上的木塞,准备喝一口,却发现水壶没水了。
夏天刚来,在森林里做体力活的阿瑞潘流了更多的汗,喝水自然也更勤快一点。
“一滴都没了,”阿瑞潘失望地将水壶倒着晃了晃,“忘记上午喝掉了。”
他站起身来,活动一下筋骨,将水壶拿在手中,其他东西重新包好挂在树上,接着向森林的深处走去。
“我记得这里面好像有个小湖。”阿瑞潘一边回忆湖的位置,一边在树木之间穿行。
夏日午后的森林比较静谧,一天之中仅比夜晚的时候稍微热闹一些。昆虫和爬行动物都躲在阴凉的地方,避免毒辣的阳光的炙烤。阿瑞潘偶尔能看到一只野兔或松鼠,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的感知异常敏锐,还没等阿瑞潘接近就飞速逃离。头顶的鸟儿站在有树荫的树梢上,发出或婉转、或短促、或尖锐的各种叫声。
“该死!”阿瑞潘咒骂着抹去头顶上一坨白白的鸟屎,心情变得有点糟糕。让他心情更坏的是,他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明明一直顺着记忆里的方向走,可周围的环境却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陌生的让他完全认不出来自己现在在哪里。
阿瑞潘甚至搞不清,自己是在走向森林的边缘,还是走向森林深处。
“早知道应该沿途做个记号。”阿瑞潘懊恼地想道,但木已成舟,他只能硬着头皮顺着目前的方向继续走下去。
阿瑞潘伐木的工具还留在森林里,他并不担心这个,只要能走出森林,确定方位,他随时可以从熟悉的道路找到自己伐木的地方。
……
“这一下午的时间估计都要花费在找路上,日挣一个弗罗林的计划看来是泡汤了。”阿瑞潘走了很久,双脚酸胀,嘴唇干裂,喉咙里像塞了一团火,心态也变得很沮丧。
……
“日轮在上,起码保佑我日落之前能走出这片森林。老婆还在家等我吃饭。”阿瑞潘有气无力地说,从天上的太阳来看,下午已经过去了一半。
……
“……”阿瑞潘不想说话,靠着身边的大树坐下休息,欲哭无泪。天上的云彩被染得通红,他知道这是晚霞,他还知道太阳正在地平线上做最后的徘徊,只是被树木挡住了,自己看不到。
树林渐渐变得昏暗。
过了一会儿,阿瑞潘恢复了一点力气,开始考虑如何度过夜晚。
他现在所处的地位完全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出现了好些不常见的植物,动物们也没有那么怕人,无疑是森林的深处。
身为伐木工,阿瑞潘不是没有过在森林里过夜的经历,但一般都在森林边缘,独自在森林的深处过夜,这对他来说还是头一次。
“好像一直有人说这片森林里有怪物在夜晚活动,希望不是真的。”想到这里,阿瑞潘打了个寒战,“或许我该爬到树上过夜。”
阿瑞潘觉得自己这个点子很靠谱,当即开始行动。
常年从事伐木工作,阿瑞潘爬树的技能简直炉火纯青。只见他挽起袖子,手脚并用,三下五除二就爬到了高高的树干上,找了个粗壮的树杈坐了上去。
在他坐下的一瞬间,树杈晃了晃,他有点提心吊胆,但树杈很快习惯了这股新的重量,重新变得稳定。
阿瑞潘松了口气,背靠着树干,放松地跨坐在树杈的根部。
此时天上已经升起了月亮,森林里一片漆黑,阿瑞潘的身影在树叶的遮蔽下与树木的黑色剪影融为一体。
只要不抬头刻意地长时间盯着树杈,没人能发现阿瑞潘藏在这里,他终于有了一点安全感。
压抑已久的疲惫和劳累在这一瞬间爆发,混杂着没吃晚饭的饥饿、身处未知环境的恐惧、荒废时间的沮丧,还有对妻子的想念,像一道道巨浪拍击着阿瑞潘的意志。他无法形容此刻复杂的心情,只知道自己困得不行,于是解下了绑腿的布条,把自己牢牢地绑在了树杈上,沉沉地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瑞潘被一阵怪叫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树下不远处的火光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火光在黑暗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明亮,来自一支熊熊燃烧的火把。
当阿瑞潘看清了被火把照亮的生物,反复揉了揉眼睛,顺带着掐了掐大腿,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后,他差点直接从树上掉下去。
因为举着火把的是一个怪物,怪物的身边有一圈小一号的同类,正抬着些缠着麻绳的包裹,一边绕着那个怪物蹦跳,一边发出刚刚吵醒阿瑞潘的鬼叫声。
“伟大日轮庇佑我!”阿瑞潘捂紧了自己的嘴巴,在心里疯狂地祈祷,“我什么都不再向您奢求,保住小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