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木屋内，格林加了点水，热水壶的咕嘟咕嘟略微熄减了。

他朝大狗‘狗鼻子’盯着，坐在满是报刊的旧皮沙发上，摊开杂志《我与宝藏为伍》，翻到第241页。这一篇是关于大财主白卡伊在深海的探险故事，说到白某某同他的敢死小分队到了南太平洋的底层，在黑漆漆的深邃洞穴找到玛雅人遗迹。

这可真逗人，他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准确，航海图上又不会标注稀罕物的具体方位。玛雅人弃世了多少年？三百年？还是五百年？记不清了，格林只知道‘鬼巫’马蒂是现存唯一的混血玛雅人后裔，这年头可算的上是硕果仅存。

不论如何，这是一种消遣，全当童话故事了。

他挺喜爱这份唠叨的不可理喻。

如果读书可以获得意想不到的收获，他愿意读一辈子，然而……

嗯？大狗突然坐立起来了，昂着头，凝神关注盯着门外。

是饿了？

不像，如果饿了，它会冲主人叫喊两声。信号不对头，难不成有人进了林子？‘狗鼻子’就是狗鼻子，它是从玛哥伦最棒的宠物店里淘换来的，能嗅到方圆五公里的生人气味。上一次，它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是在八年前的某个夏日周末，夜道会的人过来卖烟草。

“狗鼻子，你怎么了？”

它一动不动。

看来有不受欢迎的家伙来了。

又是一件麻烦事。

格林提上猎枪，装上两发麻醉弹，踢了狗鼻子一脚：“走。”

狗鼻子的脚步没有从前那么快，和人似的小心翼翼——这让格林也起了警觉，他紧随其后，但愿这宝贝能发挥恶犬的作用，只要不咬死人就行。

蟋蟀叫了，声音响亮。

月光穿过树叶的缝隙透进来光亮，把这条加索捆成了斑点。

也许只是个懵懂无知的人，马歇尔林地是个秘密场所，不是议会的人，根本不知道进来的路。尤其是墓地那一块，光是瘴气和迷雾就能让你晕头转向。

大狗停住了，它的喉咙发出敌对信号，乌噜噜乌噜噜地。这家伙就盯着前方被雾气笼罩的地方，再过去就是墓地。

格林捏了捏猎枪的手柄，好戏就要上场。

狗鼻子重新起立，轻快的跑向前，消失在视野。格林的瘸腿吃不消，也跟不上，加速运动让他走路更难看。

“慢点，狗鼻子。”

“你要折腾死我，告诉你慢点！”

等等！

有声音了，零零碎碎，有点像玻璃瓶什么的。

依稀……他也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蹲在灰蒙蒙的墓碑前。狗鼻子站在他右前方七八米处，死死盯着对方。

格林迅速拉好保险，提起枪：“谁？！谁在那儿？！”

这绝对是个危险的家伙，他起身时，脸带面罩，只露出眼睛，穿了一件薄薄的灰色外套，下半身是牛仔裤。这是个男的，不是科学怪胎就是超能力者。

“把手举起来！我真的会开枪！”

“汪！汪！——呃呃呜呜……汪！”

狗鼻子扑了上去！

“狗鼻子！”格林有不好的预感，他的宝贝对付不了能力者。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呜咽，狗鼻子被踢到了另一个墓碑旁，它动不了了。

等格林第二次抬起猎枪，那男的已经没了踪影。

…………

哈德是下午到的，他听说了墓地的事，狗鼻子死了，心跳骤停。

听格林的介绍，这个人肯定是能力者，狗死的蹊跷，没有中毒症状，据格林说，狗鼻子在扑向那人的瞬间，就被甩开了，时间不超过两秒。

“我想给它一个安葬的墓地。”

格林呆若木鸡，尸体就搁在它的软垫上。

见哈德一声不吭，他揩揩眼皮：“我知道这很难办，狗鼻子跟了我一年多了，它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它应该有个归宿。”

哈德点燃烟斗，拍拍老友的肩膀：“我尽量。”

格林去给他煮咖啡，眼圈红红的，声音也难受：“哈德，你不是要一周才来么？”

“原则上是这样讲，可我联系不到雷里尔，信息不通。夜道会的人给我打来电话，说已经两天联系不到他人了。他不来，我就只能暂时放下手头的事，那个华人小子的事耽搁不得。”

“你的意思是说雷里尔失踪了？不太可能吧，他虽然不是能力者，可吸血鬼的速度是独一无二的。”

哈德抬头，看看那条狗，又低头下去：“事情还是个未知数，我会联系泽拉，她是个出色的女人，又是夜道会的人，雷里尔跟她关系很好。”

刚刚的思绪让格林给打断了，哈德重新捡起话题：“你说那个能力者的速度很快？”

“非常快，我只是看了一下‘狗鼻子’，他马上就消失了。”

唔。

照这个程度来说，这人的速度已经超出了一个能力者的范围。哈德记得多年前速度最快的人，‘闪星’，这是参议员‘船长’推荐的能力者，因为在追捕三名叛逃者的过程中遭到偷袭，被人拧断了脖子。在恩戈议会的编年史上，‘闪星’是唯一一个速度能力者，自他死后，再也没有人能在速度上媲美吸血鬼。

难道这个家伙是吸血鬼？

没可能，吸血鬼不外乎速度和读心术的本领，他们根本不可能获得除此以外的任何超能力。狗是在瞬间停止了心跳，吸血鬼可做不到这一点。

那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呢？

一个身份隐秘、且能力非凡的家伙进入墓林，究竟有何企图。他只杀了狗，却没有碰格林。格林是没有超能力的，任谁都能轻易杀了他，不，问题的关键在于……这家伙为何要进墓林，他当然不会只是想看风景。

看来，这条狗需要找医生查查死因。

“能立案么？”格林问。

他指的是狗鼻子。

坦白来说，一条狗的死根本够不上正事。议会也没有哪项条例专门对宠物开过后门，但它毕竟死的蹊跷，而且牵扯到可能造成恐怖事件的能力者。

哈德对此不作回答，这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有些事，你只能自认倒霉。

哈德打开银色怀表：“哦。时间差不多了，还有不到一个钟头，那小子该醒了。正好，咱们去看看犯案现场，或许那个杀狗的人留下了线索。”

他出了门口，随手拿了把铁锹。

“哈德。”格林站在距离门框半米处，他还在想狗的事。

哈德冲他歪了一下脑袋：“老伙计，我尽量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