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你别激动。”

哈德手指着前方，想要安抚丁童，他看见云雾中出现的男子，眼珠血红发亮。多少年来，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眼睛。

“丁，我们放松，别激动，好么？”

格林已经坐立不安：“我的天呐，这个烂摊子我得收拾两个月了。”

一块石碑冲向波克的时候，他翻跳过去，双腿蹬着石碑，冲向丁童！——他无法靠近，另一块石碑压了过来，波克不得已落在地上，退让着避开石头。

哈德准备好药水，安放在手杖内，他抬起胳膊的瞬间，丁童已经倒了下去，血红色的眼珠也消失了。三人小心翼翼靠前，格林站的最靠后。

“他怎么样了？”

“哈德，你应该早点用‘心测’，你看看这些石碑，该死的，我特么怎么那么倒霉啊。”

哈德捏了一把汗：“我没用超能力，是他自己倒下去的。”

格林赶紧推手，做出拒绝的姿态：“好了，我受够了，麻烦你们带着你们的‘养子’离开马歇尔，马上！”

哈德和波克取出缩放器，将黑人乍德和丁童带离。

上车后，也不算多久，十来分钟的样子，丁童就醒了，脑子沉沉的，跟发了高烧一样。哈德就坐在旁边，听着一首古怪的曲子，不知是哪个国家的语言，听起来费劲，声音也尖利。

车窗外的风景看不清，唰一下子就略过去，前后的路也模糊，大晚上的，车灯都没开。

“这是哪儿？”丁童不记得他在墓地的发飙了。

只要他不用超能力来发火，哈德还是可以回答他所有的问题：“哦，还是在F国。你今天可让我长了见识了，一个元素能力者，看上去像吃人的恶魔。你能控制石头，这很好，十多年前，我也见过一个能控制石头的人，后来他放弃了超能力，选择加入夜道会，当个吸血鬼。人各有志，啧啧。”

“什么超能力？还吸血鬼？你电影看多了。”

“什么电影，说来我听听。”哈德眼睛带着护目镜，像个特工飞行员一样。那是他用来开车的眼镜，避免在时速堪比火箭的路途上撞到电线杆子。

“《X战警》、《超人》、《蝙蝠侠》……反正，诸如此类的。”转念想想，丁童应该没有必要被人牵着鼻子走，他想反客为主：“你说我能控制石头？哦……我想起来了，那个神经病绑架了我！他朝我开了一枪。”

“唔，他的确是个混球，但他失踪了，我正在找他。”

“那么你也想绑架我？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你——”丁童看见了方向盘前的那个数字，上面的指针飙到了8000。他颇为好笑的说：“这车有问题把，哈哈，8000的时速？”

“没错，这个速度的确很快，相对于你来说。沃森公司正在研发‘龙爵士’，那是可以达到时速一万五的高级跑车，但恐怕我是买不起了。”

等等，有信息来了。

哈德摁了个按钮，车顶弹下来一个显示器，上面出现个中年人，满脸络腮胡子，脸上皱纹也多。

哈德迅速打了个反向盘：“罗纳德，有事么？”

屏幕上的男人说：“哈德，有个案子，你得去一趟。”

“嚯嚯，我现在在带新人呢，一个‘新世界’，这是在去霍尼墩可庄园的路上，只怕我是爱莫能助了。我自己手头上还有案子搁着呢。”

那男人说：“这是命令，反正是顺路，案子难不倒你。在莫肯，那个小镇你知道的，你去吃过甜甜圈。有风声传来，可能出现了吸血鬼伤人事件，‘船长’对这件事很重视，他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哈德叹气：“他一向这么讨厌吸血鬼，好吧，我就去一趟，但我年纪大了，你别指望我能单挑吸血鬼。这些家伙碰了人血以后就兽性大发，速度和力量不可想象。”

视频挂断了。

“真是倒霉，我以为可以休息两天的。”哈德转过脸，露出不太好看的微笑：“丁，咱们要去破个案子，我无需向你解释那么多，等你看见他们发‘狂犬病’，你就不会意外了。”

“……”

“另外，你没发现咱们两个人说的都是英文么？”

唔……英文，是的，这才是重点。

恩戈议会的起源很早，由1735年开始，便有超能力者的出现。议会的第一任创始人为恩戈·克米诺，他同恩戈·薇娅（克米诺的堂妹）、瓦特·萨斯奇·迪希尔德·阿尔加（海王）、鲁·奇汉（变形学大师）、雷·杜恩、亚姆瑞夫（麦迪人首领）等人创办了这个议会。

到了1875年，洛邦·沃森成为领导，在他这一时代，议会的繁荣得到空前提升，从少数的十多人增加至三百多人。就任期间，洛邦·沃森提议建设地下的交通世界，这就不得不提麦迪人，他们才是世界上最帮的能工巧匠，地底深处数千米，宫殿、房屋、水利等设备齐全，堪称是‘小地球’。到了1931年，议会不在设唯一领袖，而是由多位老资格人物共同掌管。

此间，议会不但改善了吸血鬼的杀戮，还为世界频繁发生的怪异案件进行梳理。如今，能力者遍布全球，已达数万之众。

剧情很复杂，人物更复杂，那么……需要慢慢去摸索。

丁童说，这比书中的故事更精彩，因为它听上去像是真的。

“为什么我中了子弹，身上没有伤痕？”

哈德说：“这是特质的液态化学子弹，如果碰到人体会立刻融化，渗透到皮肤内，不会超过两秒钟，也不会产生任何疼痛，就像被人点了穴道一样。”

丁童看着窗外的模糊，深深叹息。

“怎么？是不相信我，还是在想你的小说文稿？我向你保证，若是你可以成为正式的夜莺，薪水会高到你无法想象。就像这次我们要去办的案子，抓一个吸血鬼，赏金至少在五十万美金。”

“如果你骗我，我会打的你爬不起来。”

“呵呵……我看起来不像坏人吧。”哈德用手指戳动开关，打开了音乐。

刺耳的怪声传出来了，尖细之极：

越过山坡！

哈！

溪水跟着走，像时光一起穿梭！

抱紧狂风！

哈！

森林随风摆、与我们同享大地！

追溯她的美好！

嚯哈！

跟着节拍！翻滚未来！翻滚未来！哈！

蹦蹦蹦——蹦！YES！

蹦蹦蹦蹦！

……

莫肯，靠近布尔拉河，这是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小镇有四条街道，六十多户人家。在它往南二十五公里的地方，穿过田野和低矮的林子便到了城市。

哈德熄火了，他拿了个护目镜给过来：“带上，你会需要这个。”

“挺丑的，我不要。”

“这是科学仪器，它可以捕捉到吸血鬼的速度。”说到此，哈德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有吸血鬼了，姑且看看，没有更好。

下车后，老头用钥匙对车摁了一下，车子瞬间缩小到巧克力那么大，他走过去，把车装进衣兜。看丁童吃惊的神情，他过去拍拍肩膀：“这不是什么超能力，只是微型纳米装置，分子打散再重组。等你成了夜莺，你也会买一辆的，花不了你太多。”

镇子上死气沉沉的，路灯亮着，有两盏灯已经出毛病，火花嗤啦嗤拉的。每户单门独院的灯都暗着，大路上的路灯两排过去，聚焦的光线圈更加拉低了房屋的光影，使它们一团漆黑。

“跟着我。”

哈德朝前走去，袖口落下了那枚手杖。

二人靠近一栋房子，哈德轻轻碰了门把手，然后闻了闻手指：“是有血腥味，还很浓。”

“我们这算私闯民宅么？”

“可以算。”哈德用手杖的顶端对着把手一拧，那一端便形成了钥匙，陷入小孔，再一转，门就打开了。

好吧，老家伙，你要是去当小偷，你可以成为世界第十一位超级偶像。

嘎吱……它开了。

手杖发出亮光，照耀前面的通道，那边还是乌漆墨黑。

光线在门口到客厅的地方照了一遍，他们没开灯，也许吸血鬼不在这个屋子，容易打草惊蛇。

哒——哒——哒。

是脱鞋，从楼上下来了。

哈德掏出麻醉枪，蓄势待发：“小伙子，躲在我身后，看见什么也别害怕。”

哒……哒……咚咚咚！

什么东西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是个人，还是吸血鬼？

这景象让人毛骨悚然，好想是死了，也好像是昏了过去，这是个女人，穿着条纹长裙、金发，她面色和纸一样白。

女人眼睛微闭着，她在看什么。

她……应该没死吧。

哈德顺着女人滚落下来的楼梯向上照明，没人。他蹲下来，摸这个女人的脉搏：“人没死，她的血被吸了不少。”

据推测，作案者应该不在这个屋子里了，很狡猾的家伙，没有吸干被害者的血，还留了半条命。这情况很少见，大多数吸血鬼在破除禁忌之后，对人血的渴望会让他们无所顾忌。每杀死一个人，速度和力量都会增强，但你得吸干才行，吃一半的‘蛋糕’对提升能力没有多大益处。

哈德拿出了一个小刀，划破女人的手臂，看不见血的涌出，能见到皮肉之下的通红色。老头多了心眼，他把碰了肉的刀口放在舌边试了试，警觉的味道使他发慌。

“吸血鬼不在这里吗？”丁童感觉这里太暗了，应该去开灯。他走到楼梯靠近卧室的地方，找到了那个按钮。

咔哒。

灯亮了，屋子又恢复了生机。

可……怎么感觉有一股腥味儿，空气中的味道，像是蛇的、青蛙的。

哈德望向窗外，他的护目镜起到作用：“丁，把灯关掉。”

“什么？”

“快关灯！”哈德举起手枪，子弹打碎了灯泡。

完事了？这才刚刚开始呢，即便在门内，他们也能听见外边稀稀疏疏的声音，还有些黏糊糊的，感觉是橡胶贴在草坪上。他拖动丁童来窗口，按住年轻人，不让他站着。

“怎么了？”丁童没想过老头这么粗鲁，干碎灯泡也应该提醒一句。

“嘘。”

哈德的样子是在说：这可不是一件小案子。

他好些年没有这么可怕的感觉了。他在拉斯加办过一个灵媒杀人案，凶手身体里出现两个人的灵魂，酷似精神分裂，那家伙确实可以分裂，但分裂的是身体，你杀了他，他会变成两个人，力量增强数倍。他管那次事件叫最恶心的旅程，那花了他整整三周的功夫才搞定。而这一次，情况似乎更糟糕，他后悔来这个鬼地方了，吸血的‘东西’不是吸血鬼，他可以称之为‘东西’。但是，特么的谁能告诉老子！这该死的家伙到底是什么！

空气变得寒冷，玻璃上多了晶花。

丁童的呼吸也不顺畅，哈德不说话，他只能看被哈气弄的模糊的窗外，嗯——有什么东西，在对面的街道上徘徊，它们都没穿衣服，像狗一样的爬行着，四肢不规则的乱动……形体上，是难看的青蛙。但丁童察觉的出来，那是人，只是变成了类似吸血鬼一类的东西。

“是吸血鬼？”

老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阴森的东西，比蛆虫还用令人作呕。

丁童担心的回头，看望楼梯处底下的女人。

她不见了！！

“哈德，哈德。”

“嗯？”

“喏。”丁童指给他看。

哈德的护目镜有日光功能，却不能穿透墙壁，在他眼里，这周围都是一片光亮。客厅内没有那‘东西’的影子，通道也没有，其他地方他看不见。

“去找她。”哈德把麻醉枪递给丁童。

老大爷，你在说风凉话，我可不玩这种东西，我是个作家，不是驱魔人。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哈德的拇指在左右晃动：“好啊，要不你在这里看门，我去解决那个家伙。不过一个可比一群要容易对付多了。”

“我提议，咱们两个一起去找那怪物。”

啪！——哒。

玻璃窗上贴着一张人脸，软的像是泥做的，鼻子变了形。它眼珠还在转动，折断的鼻子对着玻璃‘嘶嘶斯’的闻着。

丁童吞下空气，手脚发抖，他和那两只黑不溜秋的眼珠对视。

对视……

哈德的大手盖住李风嘴巴，需要保持安静。

窗户上扁平的脸往右侧移动，壁虎般的前进，它全身可以吸附在墙壁和玻璃上，手掌和脚掌都有粘液，在这个东西把目光转移到侧面后，丁童才敢继续呼吸，尤为急促，又不敢急促。

丁童看着哈德，老头的脸颊也渗出汗液。

“那是什么？”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吸血鬼。”

哈德摘下护目镜，还有他的随身麻醉枪：“拿着，去把屋子里的那个给解决掉。”

老东西，你可真够信任我的。

“像个男子汉一样，别娘们唧唧的。”

靠，丁童欲哭无泪，任何人见到这种事都会躲开的，他居然玩道德绑架。不能被你这个六旬老头看扁了——丁童带上护目镜，查看麻醉枪的保险栓，这是他第一次摸枪。

屋里的黑暗不在了，一片光明。

四周都没有那个女……‘东西’的踪影，她如果尸变的话，会往墙上爬，跟外面的‘东西’们一样。丁童走到了楼梯旁，厕所和厨房就在前边不远处，攥着麻醉枪，手心里湿哒哒的，这枪又重又滑。

在这里！

厕所……门开着，空间很小，里面没东西。

他一步一步走向厨房的位置，鞋底黏着袜子，脚皮和头皮没了感觉。也许，这个‘东西’就在厨房里蹲着，只要他一露头，怪物就会爬过来，然后一张畸形的大脸贴着他。

浑身一个机灵——他不愿继续幻想下去。

丁童，你不能怂，但你要当心一点儿，出枪的速度要快，要迅雷不及掩耳！

厨房是空的。

呼……老天爷，我特么谢谢你。

接下来就是门口的卧室了，那儿靠近哈德，最安全。

“去楼上看看。”哈德吩咐道。

你特么——老子不是你家保姆，这送命的活还得听你的？

哈德重复了一遍，加沉音量，而且是恶狠狠地：“去楼上！别跟个娘们儿一样！”

楼梯。

楼梯……它摇摇欲坠，第一脚就有嘎吱声，丁童本能的收回脚，眼睛往上瞄，手和扶梯的摩擦使他直冒冷汗。怕什么，有枪呢！

他朝楼上走去，嘎吱声沉稳、厚重，且不协调。楼上有三个门，正前方一个，左边一个、右边……额！！——那女‘东西’就在右边门的门板边上，她四肢吸住了木板门！一条腿蜷曲着吸着门框的边缘，还有鼻子发出的嘶嘶斯的声音。

这怪物的动作很快，手指张开，当中的粘液也慢慢延展，爬向并吸住了右侧拐角的墙壁。丁童想抬起麻醉枪，给她一下，可手却抬不起来。他还没有被吓傻，也许刚才在楼下的时候他傻眼了，看见屋外那些‘东西’的时候他傻眼了，但这一刻，他大脑清醒，有点也不糊涂。

可枪，就是抬不起来。

女人的头转朝这边，它转的不规则，像卡壳的机器人。

黑色瞳孔一张一合，女人盯着这里。

嘭！

枪走火了，子弹打在了地板上。

怪物爬了过来，速度慢的很，丁童双腿失去知觉，呆坐在地上。

“嘶嘶，嘶嘶斯。”

怪物‘啪’的一声落在地板上，向猎物移动。

这张畸形的脸，和之前在楼下看到的时候，已经天壤之别。五官完全走样，她脖子歪着，一步……一爬地靠近胆小鬼。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呼——菩萨保佑。”

丁童闭上眼睛，还是不看为妙。

“嘶嘶。”

“嘶嘶斯。”

“嘶嘶。”

声音小了些，渐行渐远了。

睁开一只眼，那怪物重新回到了墙壁上，是楼梯处的墙壁，它往楼下去了。

丁童在脚边拿到麻醉枪，对准了她，也许是‘它’。

砰！

这次的枪声很有力，正中目标，怪物从壁板上落了下去。

哈！！打中了！

他爬起来，摸摸脖子后的汗，真特么作死，这到底是什么狗屁玩意儿。呵呵！呵呵呵，他只在电影中看到过类似的怪物，比如《范海辛》，比如《活死人黎明》。把这一出戏写在小说里，都会是个荒诞。

“嘶嘶。”

什么？！

楼梯上滚下去的那个东西，它又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