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速慢下来，路边有指示牌，三叉路口标识着路线。

卡维勒下了车，一晃就不见。

“啧，糟糕。”哈德重重拍打后脑勺：“我忘记拍那些‘东西’的照片了，真是个猪脑子，卡维勒也是粗心，居然没向我提这些。”

车子转弯，向右侧开去。

这条路很宽敞，前方一百多公里会是一个热情洋溢的镇子。露天的酒吧、美味可口的海鲜，还有随叫随到的女人，哈德经常会来这儿潇洒，放松和放纵可以做到两者兼得。那地方白天冷清，夜晚灯火通明，它有一个对外公开的名字‘新华尔瑟’，当地人给取的，而它实质上是吸血鬼的窝点。

不仅仅是哈德，夜莺部的很多人都会来这儿消遣，他们在长途跋涉的工作之余，品尝天底下最好的人文环境，会让自己感觉还算是个懂生活的人。吸血鬼们没有想象的那么凶残，在恩戈议会成立以来，已经很少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了，那些酒弹可以减缓他们对人血的渴望，有不少吸血鬼连人血是何种滋味儿都不清楚。自然，这其中也有铤而走险的人物，他们想回归原始，换来的代价是在班德萨科了此残生。

哈德说，吸血鬼的日子不好过，他们喝着廉价的玛丽酒弹，连辆‘铁星’（最便宜的汽车）都不舍得买，比街上的乞丐强不到哪儿去。可即使是如此，议会仍然有人对吸血鬼持否定态度，当他们是下贱、肮脏的货色，在1791年，当时的议会领袖罗·奥桑就对吸血鬼进行过镇压，长达五个月的战争，那是极其惨烈的时光。从那以后，许多年间，手持大权的人都不满吸血鬼，例如1834年的‘布尼丘’事件、1902年的‘地宫杀戮’事件，在当时可是头条新闻。无家可归的吸血鬼们四处流窜，没有食物，他们只能靠杀人来充饥。1875年，洛邦·沃森成了领袖之后，一改往常对吸血鬼的态度，设立了夜道会，给吸血鬼画地为牢。再后来，事情更有好转，吸血鬼被允许进入议会的核心部门——夜莺部。

提到这些历史，哈德有感而发：“卡维勒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与他相处多年，从未见过他的黑暗面。吸血鬼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他们只是对人生做出了选择，身处黑暗、心向光明。”

“哈德……”

丁童的眼睛直视前方，他在想那些怪物。

这点，老夜莺留意到了：“危险的事常在，咱这行就得呕心沥血，高工资得来不易啊。”

“如果我们到了你说的那个地方……我……我是说，我是说吸血鬼之类的。”

“除非你求着人家吃你的肉，否则没人愿意惹麻烦。如果以后你想一个人来夜道会，需要带足钞票，他们不欢迎穷鬼。”

哈德不想多安慰年轻人什么，总归得见世面的，这类东西常有。

“小伙子，放松点儿，我认为你该泡个热水澡。”

丁童问：“咱们不是光来喝酒的吧，你说你要找个人？”

一个是检查格林那条狗的死因，夜道会有科研人才，其二是打听雷里尔的消息，如果雷里尔真的失踪了，他的‘养父养母’会撒网寻找，吸血鬼失踪是大事，难保他不会寂寞难耐跑去吃两个普通人，这会殃及池鱼。

哈德将吸了几口雪茄放进存储盒里：“丁，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休息，别再问我问题了，我脑仁疼。”

夜道会……是个大镇子，街道不宽松，不是单门独院，也不那么干净，老远都能听到摇滚音乐的声音，混杂着古典乐和女人们的欢声笑语。房屋高矮差距明显，镇口的招牌上没写夜道会，也不是新华尔瑟，而是‘午夜狂欢’。

他们停在镇口的便利店门口，哈德没锁门，在这儿没有必要。

店外的白种女人冲哈德招手，笑容可掬，这个女人穿着狂野的摩托服，鼻头挂月牙坠饰，她体型微胖，还算迷人。哈德是这儿的熟客，吸血鬼们用微笑和眼神对他表示欢迎。

“哈德，你穿那么多，不热？”

哈德拿出雪茄，重新点燃：“我的衣服是夜莺部特制的，冬暖夏凉，有纳米纤维，可以调节人体的温度。走吧，咱们去‘露易丝’酒馆，那儿的巧克力酒最棒。”

这条街连着镇口，往里走几百米会出现十字路口，路边的男女相拥，趣味盎然，女吸血鬼很少对能力者感兴趣，她们只看这些人兜里有多少钱，比如穿着特制材料的风衣，走路自信满满，那肯定是夜莺无疑，议会的人都清楚，夜莺是最不缺钱的，只要你的本事够好，一晚便能掏出他几万美金。

露易丝酒馆的经理叫诺姆·格林，他和看守马歇尔林地的汤姆·格林是堂兄弟。诺姆在这儿打短工，他不属于夜道会，却受吸血鬼的尊重。诺姆曾做过11年的夜莺，退休后，他的人缘商机被夜道会看中，以每月六万美金的酬劳请他做经理，很多人……比如说哈德、波克等等，他们会给老格林点薄面，开车跑个几千英里来捧场。

丁童扛着麻袋，里面大狗的尸体味道不好闻。

“我特么怎么感觉自己像个收垃圾的。”

他的心绪已经稳定多了，不知道屋顶上有没有吸血鬼。

哈德指着外面亮闪闪的招牌，没在意丁童的话：“这就是了，你进去喝酒，我去找人商量事。”

门一开，这酒气和烟味儿能呛死人！

酒馆和普通的西式酒馆没区别，客人们自说自话，一堆‘尸体’在谈论当今议会的条例如何如何差劲，还有酒弹的价格贵的令人发指。‘新世界’在这儿是个奇葩，看这身不入流的衣服也知道丁童是什么人，几个漂亮的女吸血鬼冲这边打量，她们对丁童没兴趣，目光在老夜莺身上停留。

“格林。”哈德手指在柜台上弹着。

这个经理和林地那位很像，五官神似，就是鼻子显大，也不谢顶。

“哈德！哈哈哈……今天喝点儿什么？”

“老规矩，巧克力。先给这个孩子来一杯，我要找伊森，她在么？”

“在后面。路上顺利么？”

“不顺利，雷里尔不见了，我得通知夜道会的管事人，你帮我打个电话，我办完了事就出来。”哈德丢下几张钞票，说再给华人弄点吃的，然后背上麻袋进了偏门。

这酒……真是太香醇了，还没喝，光闻味道就仿佛沐浴在巧克力王国。尝一口，好像没有酒精，下肚之后的五秒左右，丁童就浑身舒坦了，这酒果真不是盖的，贵也合理。

嘶嘶，嘶嘶斯……那个镇子上的怪物，它们的骨头是软的，它们会爬行，它们……太可怕了。

心跳没见减缓，这一路疯猛过来，呼，幸好有热酒。

“味道很好。”

丁童的手在微微颤抖，紧紧贴着玻璃杯。

“那就多喝点儿，不但能解乏，还能充饥。哈德富得流油，别给他省钱，来，试试这个。”格林从烤箱端出一盘火腿搁过来。

格林去打电话了。

有人搭住了肩膀——丁童转头，一个脸色苍白，满身酒气的短衫美女盯着他，她一笑，尖牙令人胆寒。

她的脸真白。

“帅哥，有约吗？”

帅哥差点抽搐了，他不反对美女，只是……轻轻推开这条手臂，丁童尴尬作笑：“你好。”

“我渴了，你能请我喝一杯么？”

这个么……貌似桌上的钞票有多余。

男人不能对女人哭穷，丁童的虚荣心开始作怪，就是音调哑哑的：“你想喝什么？”

“玛丽，我喜欢狼血。”

这个女人说话时，热辣的眼球注视男人，她能看穿丁童那点卑弱的男人丑态。‘新世界’的涉世经验不足，不免会毛骨悚然。

格林过来了：“温兰，你又来骗酒喝了，他只是个雏，没钱。”

女人胳膊支撑在柜台上，说话吊儿郎当的：“格林，我又不求你施舍，别人请客你也要管。”

说完，她拿起了丁童的杯子，尝了一口：“啧，味道不怎么样，我不爱巧克力。帅哥，你真不打算请客？”

看到杯子上的口红印，他毛孔发胀，一秒过后，帅哥从口袋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声音挺梗：“这是我的钱，虽然不是美元，但请人喝杯酒应该足够。”

没毛病，这钱可以在哥华登交易所换成通用货币。

酒馆里的女人都盯着丁童，起初不好看的人，突然豪气大方，这些家伙的读心术钻入华人大脑，唔……这是个作家，他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