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边微微亮起的天色,注视着不远处人头攒动的帝国军阵地,阿方索不由得松下一口气来。
那个令人难熬的夜晚终究还是过去了。
站在残破不堪的城墙之上,残留的火药味混合着血液中独有的铁锈味儿,深深刺激着鼻腔令人头脑发昏。
一旁的城垛之上早已溅满了粘稠的血渍,两名怀抱火枪的士兵正瘫坐在污垢遍地的地面之上,背靠着背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们的身旁,另一名士兵的身体早已僵硬,炮弹炸裂开来的碎屑击中了他的左脸,削去了他的鼻子。
虽然在帝国军那近乎疯狂的火炮轰击之下,城墙之上守军的伤亡始终有增无减,可这里却也是抵抗帝国军的第一道防线。
为了填补损失严重的防线防止帝国军的再次袭击,在阿方索的命令之下,大量未曾接受过训练的平民也在牧师们那极具煽动的号召之下,主动走上了城头。
好在火枪的使用方法还算是简单,将调配好的发射药装进火枪前方的火药池,随后装填铁质弹丸,而后便可点燃火绳扣动扳机。
虽说无论是在发射的步骤上亦或是威力,都比不上来自弗铂斯的蒸汽火枪,可拿来应急却也足够。在经过简短的训练之后,这些狂热的家伙们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毙掉几个帝国的杂碎了。
然而奇怪的是,直到黎明到来以前,那场预想中的进攻却迟迟不见踪影,甚至就连帝国军的火炮也沉寂了许久的时间,烟火撩动的城市之内此刻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此时此刻,唯有连绵不绝的叫骂声,回荡在了圣殿的高墙之上。
正当阿方索的目光聚集在远方那些停泊于近海之内的帝国战舰时,城墙之下,一声略显急促的吼叫不由得吸引到了他的注意。
“喂!别让那东西跑了!”
莫非又是出了什么状况么?
阿方索转身低头看去,只见圣殿的庭院之内已然是一副忙碌的景象,全副武装的骑士带领着东拼西凑起来的小队冲向了祈祷大厅的方向。
一旁,有换班的士兵从城下缓缓登上了墙头,自然而然的便被叫在了原地。“那是怎么一回事?”只看阿方索指着下方的庭院问到。
面对着对方的询问,士兵不甘怠慢随即挺直了身板如实的汇报到。“他们正在搜寻混入圣殿之内的魔物,据说是有一只狼形的魔物趁乱混入了祈祷大厅之内。”
狼形魔物?
听到这儿,似乎是隐约猜到了什么,只看他那张疲惫不堪的脸上竟渐渐露出了一抹笑意,随后只听他似是有些无奈的说到。“那,琉璃小姐呢?她还好吗?”
“琉璃小姐她”
意外的,对方竟犹豫了起来语气稍稍停顿了片刻。“琉璃小姐本人并无大碍,可据说跟随着她的一名随从受了重伤。”
“随从?你是说那个青年?”
士兵的话令阿方索感到了一丝惊讶,那副坚毅的目光里透露出了疑惑的色彩。
“是的阁下,琉璃大公一行人目前正在祈祷厅二楼的祷告室内休息。”
“是么”
随着士兵的离开,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阿方索若有所思的从怀里取出了一枚有着银色镶边的吊坠。
熟悉他的人知道,平日里的阿方索总是会将这做工颇为精美的小物件随手带在身边,显然这并不符合他的性格,可当外人询问其那物件的来历之时,他却从来是沉默着,似乎就连一句也不愿多说。
在将那吊坠握在手心以后,借助清晨的阳光,原本黯淡的琥珀色宝石似乎也逐渐明亮了许多。
看着静静躺在手中的精美吊坠,“呵魔女”只听阿方索自言自语似的说到,充满着不知对谁表达出的无奈与嘲笑。
先前摧毁了帝国巨炮的魔法,对于外人来说他们坚信那是由女神所降下的神迹,可对于阿方索,他深知那并非是神明的力量,而是属于魔女的把戏。
魔女不过是个蠢女人罢了
想到这里,阿方索默默的仰起了头将脑袋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之上,不久之前这里还是一片的狼藉,可在琉璃那宛如神迹的魔法帮助之下,曾经摇摇欲坠的城墙竟在顷刻间焕然一新,那些碎裂的石料在对方的操控之下,仿佛像是拥有了生命那般井井有条的回归了原位。
莫非,那家伙其实也是一名魔女?
渐渐的,一个可怕的想法开始浮现在了阿方索的脑海之内,倘若那个叫做琉璃的女人,弗铂斯的女大公真的是一名魔女的话,那么岂不是再说教皇凯文大人一早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毕竟那位大人可是有着一双能够看透真相的魔眼。
然而如此一来,白教所一向主张的魔女灾祸论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第一次,阿方索的心中开始产生了一丝动摇的情感。
突然
那些站在城垛边的人群再次毫无征兆的躁动了起来。只听其中有人如此大叫到,抬起的右手则是指向了海港所在的方向。“喂!那群家伙要做什么!”
这样的质问成功吸引到了周遭他人的目光,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阿方索。
原以为又是民兵们的大惊小怪,可随着目光逐渐望向了远处的海港,眼前却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看那些飘扬着黑帆的铁甲战舰居然正在缓慢的转向,朝向了远海的方向缓缓驶去,顺着烟筒冒出的黑烟呼啸着遮掩了远处的天空。
而在不远处的帝国阵地之内,曾经人影攒动的帝国军阵此刻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些许的下层步兵尚且封锁着街道,而那些高大的帝国骑士则彻底不见了踪影。
种种的信号似乎都在说明着同一个事实,那支仅仅是在一天之内便近乎攻陷了半个海伦的帝国精锐,此刻正在主动的撤出。
这样的转变显然大大出乎了常人的预料,以至于阿方索一时间想不出任何合适的理由。
或许,这正是帝国方所准备的陷阱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