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定律的准则不可低估。
雨势很快蔓延北乡的半片陆地,雨幕像一张暗色的网,张牙舞爪、肆意横生。天空的紫色雷电看上去格外瘆人,谁都没想,今天会突然下起了这么大的雨。
枫叶林大批大批的人赶了回来,但仍然有游客没有回来。
小均的眼珠子黑黝黝地盯着窗外的雨,盛眠蛰心里实在害怕,她立刻拉上窗帘,开了灯,给他热了一杯牛奶递过去。
“不怕,你哥这么厉害,是绝对不会有事的,我们要相信他,好不好?”
小均接过牛奶,乖巧地点点头。
看着好不容易被安抚好躺下睡觉的小均,盛眠蛰实在放心不下,写了一张字条放在桌上,又把门锁的紧紧的,跟随紧急搜救队上山了。
她害怕叶斯昭回不来,即使知道这种想法很荒唐。可失去叶斯昭,对小均来说是多可怕的事情,她实在放不下这颗心,想跟着搜救队去找叶斯昭,希望一切都好。
雨水将陆地变得湿滑不堪,稍不留神就会滑倒。天上的雨越下越大,跟随救援队出发已经快两个小时了,他们陆陆续续地救出了困在山上的游客,但盛眠蛰还是没看见叶斯昭。
她努力地告诉自己,不要吓自己,不要预想最坏的结果,咬着牙跟着救援队继续往前走。
直到
一个大叔突然出声喊住了她:“小姑娘,你没经验,接下来的路你还是别去了,在这儿等我们吧。”
“不行,”她坚决地回,“我朋友还没有找到,我不能走,他家人还在等他呢!”
“我必须和你们去。”没等大叔再说话,她已经拨开了眼前的人影,走上前去,“我不会连累你们的,你们安心。”
她眼底闪烁的光,是决绝的、是充满希望的。
好像,没有人可以去阻止她救人,但那个人并不是她的亲人,却是一个孩子最深的依靠。她孑然一身,因为小均和叶斯昭才感受过温暖的存在,她没什么好怕的,她一定要替小均,把哥哥找回家。
一路上,盛眠蛰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地寻找叶斯昭的影子,嗓子都喊沙哑了,却没有他回音。
像叶斯昭这样颇有冒险经验的人,一定是不怕死的、是自以为自己最强的。
想到这,她深吸一口气:“也不想想你弟,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她拿着手里的地图,想了很久,跟随一位年纪较轻的男孩,去到了最崎岖的山路。
那段山路不好走,她拿着一根木杖,小心翼翼地往前挪。
突然,在走到一处滑坡的时候,男孩挡住了盛眠蛰的去路:“你等着,我去看看。”
她点点头,男孩上前后,在那处长坡探了探头,啧声:“好像没人啊,还是得下去看看。”
盛眠蛰深吸一口气,用尽浑身的力气喊了一声:“叶斯昭,你在吗?”…
那嗓门大到男孩都怀疑自己带了个大广播出来,但就是这么一喊,在三秒钟之后,从坡底传出了一声“在”。她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一激动忍不住往上走了几步,但脚底实在太滑,她顺着泥水往下滚,整个人翻了下去。
滚下去之前,她听到上面的男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她内心有愧……
盛眠蛰翻到最坡底的时候,并没有受伤,只是雨水一直往她身上浇着,她有些冷。脸上都是泥,她翻起身子,首先抹了把脸上的泥,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同样浑身脏兮兮,但一脸严肃的叶斯昭
“你是傻子吗?我回应你不是让你这么迫不及待下来的,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小均呢?”
“对了,刚刚上面有没有人陪着你?你知不知道,这里真的非常危险,盛眠蛰!”
被他念得头都大了,盛眠蛰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知道危险吗?你还知道你弟在等你啊!”
和他交代完上面发生的事情,叶斯昭终于安心了,有救援队的人来,那他们获救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你就不怕死吗?”
仿佛知道自己一定会获救,叶斯昭开始碎碎念起了盛眠蛰,他身体素质好,可以在这等救援队,可以等雨停后再自救,但她呢?
如果以后,她一个人遇到这种问题,怎么办?
做事情这么毛毛躁躁,也不怕伤到自己。
盛眠蛰觉得他实在太烦了,她还要应付地回应:“我怕啊,但我怕就不管你了吗?万一我没来,万一救援队没发现你,你觉得我不害怕吗!你知不知道,你还有家人在等你,不要一次次把你自认为厉害的冒险本领拿出来乱用。生命,只有一次!”
额,本来是想随便应付他一句,但盛眠蛰也没想到,自己会那么激动。
她脑海里不断回旋着方才救援队大叔回应她的那句“那你就没有家人等你吗”,她的心脏忽然停止了那么五秒钟左右的跳动,雨水代替了眼泪,滑过她的眼角,她嘴唇都快咬破了,缓缓地摇头。
似乎是天公作美,刚吼完那句话,在叶斯昭愣住的目光里,雨慢慢停了。
他从包里拿出保温杯,递给了她:“里面还剩一点热水,喝点暖暖身子。”
她的睫毛上还有水珠,眼神像湿漉漉的兔子一样,有点小可怜,有点小倔强地应了声“哦”。
“间接接吻”四个字,已经成不了两个落难人的羞涩理由,她打开保温杯,一口口咕咚喝着里面的热水。
刚放下保温杯,她就听到叶斯昭开始问:“你家的人呢?”
“他们早就不要我了。”
“但我也不需要被别人可怜。”
她轻轻地笑着说:“所以,别再问了。”
简简单单三句话,就堵住了他的问题。
叶斯昭从她眼底看见了满腔的倔强、不服输,甚至冷清的气息。他突然间觉得,眼前的人,如云如雾,难以捕捉。
他脱下外套,拧干上面的水,递给了她,淡淡道:“擦擦身子,别等会上去感冒了。”
她是个很有故事的人,比数学题难解的人。
甚至,比冒险可能遇见的危险,更让人担忧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