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像是失去了什么，又像参悟了什么，心情特别好，话也变多了。

很好哇。

李怀安把钥匙给她，跟着上楼，甚至听到她哼的歌。

很婉约的曲调，好听得耳朵发痒。

“这个锁怎么弄？”

到家开门，纪采薇问。

李怀安教她：“把这个插销往里边一插，向下一划就卡住了。”

“哦。”

纪采薇试了几下，“你先进去吧。”

“……”

李怀安下意识往下瞅，她依旧用裙摆遮挡，“不，不行看！”

“嘁！”

老脸一窘，嘴硬道：“我稀罕？又不是没看过……错了错了！”眼瞅她黛眉一竖，扬起手，某人抱头鼠窜。

纪采薇扑哧笑了。

换下旅游鞋，与泥泞的绣花鞋并排放一起，怔怔望了会儿，打气道：“要加油哦。”

厨房响起锅碗瓢盆交响乐，纪采薇过去，见李怀安衣服都没换，系着围裙，忙着热饭菜。

“简单些就好。”

“不多，都是中午的剩菜，热完再炒个青菜，马上好。”

“好的。”

“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吧，别感冒了，沙发上有换洗衣服，也是我妈的旧衣服，你别嫌弃，洗完刚好吃热乎饭。”

“好的。”

纪采薇去客厅拿了衣服，进入卫生间，不一会儿，又探头出来，脆生生喊问：“我拧了不出水。”

“没按开水键吧，翘起来的那个……”

李怀安传话，少顷，听到唰啦啦水声，会心一笑。准备炒青菜，手机忽然响了。

“这小子。”

拿出一看，果然是程琛的微信，老长一段。

“三哥，你到底替我问了没？弟弟我后半生的幸福，就托付给您了，小姐姐能一眼看出病症，肯定有法子……当初您把弟弟从河里捞上来，我就知道您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小确幸……”

李怀安没看完。

“知道了。”

“三哥一定要替我美言几句……”又是一长串，还跟了条语音。

比当年救他话还多。

“果然男人的下半身，比生命还重要。”

李怀安没回，手机搁置一旁，择了上海青，蒜末煸炒。

这玩意在北方不受待见，用卖菜阿姨的话说，有股菜腥味。

李怀安觉得还好，最主要是便宜，才两块三，比前两天还降了两毛。

比起其它动辄五块朝上的花菜，八、九块的蒜黄，比肉还贵的蒜薹，还是吃这个营养又划算。

菜炒好端上桌，挑起一根，仰脖儿尝滋味，吱呀门开，纪采薇扭捏出来了。

“……”

双眼发直，姿势僵住。

少女一头黑发梳成长长单马尾，清爽飒丽，俏脸粉彤彤，表情怯生生，清秀可人；

靛青色牛仔裤短了，漏出一截玉白小腿，两条长腿并在一起，严丝合缝，尤为修长笔直；

本是给她当小衣穿的黑底白碎花女式衬衣反穿在外，卫衣在内，稍显臃肿，却更显肌肤粉白，憨态可掬；

果然只要人好看，再土气的衣服也不过时。

“你你你瞅啥？不行看！”

纪采薇面色羞红，低头一看，赶紧把掉在地上的白毛巾捡起来遮住。

又是不行看，有滋味！

李怀安滋溜吸入青菜，咂摸道：“动作挺快呀你，战斗澡，来吃饭了，懒得往客厅端，今儿在饭桌吃。”

“哦……”

纪采薇企鹅步蹭过来，端正坐好：“这衣服太紧了……那个热水器坏掉了，一会凉一会热。”

李怀安自动忽略前一句：“插头接触不良，一会我去看看，我还没洗澡呢……诶，你头发为啥是湿的？”

“洗了呀。”

“不是，小说里的修行者不都是一施法，头发、身上就干了。”李怀安盛饭给她：“你不会啊？”

“可以，不过没必要。”

纪采薇说道，“此间元气贫瘠，吐纳不易，肆意消耗，孰为不智。”一提起修行，她就变得半文半白。

李怀安夹块排骨过去，点头道：“晓得了，快吃吧。”

“哦，那我就不客气了。”

纪采薇狼吞虎咽起来，吃了一碗后，又跑到卫生间，拿出之前的排骨，埋在米饭里焐热吃掉。

李怀安看她吃的香甜也饿了，跟着吃了一碗，起身道：“你慢慢吃，我吃好了，去看看热水器。”

“唔……”

纪采薇没空理他。

这是丝毫不认生了。

李怀安感慨她一眼，拿起手机处理微信，来到卫生间，拔了插头紧紧，余光瞥见浴缸夹缝有东西。

是少女换下来的衣服。

“怎么塞这了。”

一手回信息，拣衣服扔进洗衣机，忽地手中传来顿感。

扭头一看，菱形红绸，并蒂莲，只是断了系带，开了红线。

“啊这……不能是护体法器吧？”

老脸一红，赶紧丢下，一想不对劲，多疑性子上来，脑一抽，又全都掏出来，塞回原位。

“呼……”

若无其事地回到饭厅坐下，“那个……”

“嗯？”

“没啥，你吃饭。”

先酝酿酝酿，这他娘怎么开口！

我把你肚兜拽坏了！

人家藏那么隐蔽，你咋就凑巧找到的？

故意的？变态！

我日！脚拇指都扣紧了！

头一次同居没经验，惯性思维害死人，忽略了她的生理构造不同。

先观察下再说，保不齐发现不了，糊弄过去算球，大家都不尴尬。赔她几件新的就是了，反正以后也要买。

拿定主意，掏出手机，从微信好友群里找到兄弟罗浩。

李怀安：“在吗？”

没动静。

李怀安看看时间

还没动静……

李怀安继续：“外面的白掩饰不了里面的黑，一切的伪装都在午夜被戳穿。”

沉默。

李怀安表情木然：“我发语音了。”

几乎是瞬间，罗浩回信：“别，正酝酿情绪呢，长话短说。”

你也……酝酿个蛋！

李怀安窥一眼纪采薇，眼角抽搐：“开网店真辛苦，陪老婆也辛苦，为了哆嗦一下，给她打气不容易吧？”

罗浩：“你他娘哪儿那么多废话，不说我继续了。”

李怀安：“有事，本来想去某宝，后来觉得大雪封城，快递过不来，况且钱让自家兄弟赚了多好……”

罗浩：“NMB，别废话！生气.JPG。”

破防了嘿。

李怀安一乐：“我要买胸衣。”

罗浩：“……你也好这口？国产的60，进口的85。”

发来数张图片。

李怀安：“这些女子，忒地强壮，你不问罩杯啥的吗？”

罗浩：“啥女子？这是男的，男的只有肥胖款，肌肉款。”

卧槽？

李怀安三观震颤，椅子一悠，腿磕到饭桌，疼得龇牙咧嘴。

“怎么了？”

纪采薇好奇问。

“没事，吃你的饭。”李怀安随口答道。

李怀安：“不是这种，我要女士胸衣，女式！”

罗浩：“你粉丝让你女装？”

李怀安：“不是我，总之就是要几件胸衣，男的谁戴这玩意？”

罗浩：“古板！这可是鬼子那边特产，一上市就获得巨大好评，质地与内裤相等材料，柔软有弹性……”

一条接一条。

李怀安：“打住，我就想要几件女式胸衣，别废话。”

罗浩：“OK，多大。”

李怀安抬眼观察，再回想当日，在桌子底下张开手，抓了抓，又曲起五指，拍张照片过去，“这么大。”

罗浩：“A加B减，晓得了，嘿嘿嘿……小妹妹，明儿哥让外卖小哥给你送去。”

李怀安：“……”

罗浩又发来几张图片：“你真的不试试呀？我就穿着呢，挺舒服的……”

李怀安：“滚！变态。”

罗浩：“记得先去网店下单，给我刷个五星好评，客服小萝等你呦。”

李怀安冷笑：“好。”

登上淘宝，与他123，321一番，二星差评，截图举报，一气呵成。

再次打开微信，继续处理信息，老佛爷还在批改作业，没休息，硬着头皮接受一通思想教育，得到最后通牒。

大抵明后天再不回去，就成为千古不孝子了。

行吧，抽空回去一趟，顺便问问有没有小学语文课本，怎么教小学生拼音。

“……”

所以该怎么跟她说呢？

想到某大龄小学生，又想起胸衣，心中实在好奇，再次点开罗浩微信。

啧……

单身久了，看老母猪都是双眼皮。

别说，跟吊带背心似的，还挺……

“嗯？”

后脖颈凉飕飕的，扭头一看，纪采薇站在身后，眼睛瞪得像铜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