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好吃，但又不好吃。

有个成语叫食不知味，纪采薇觉得，大概就这意思。

悄悄窥一眼李怀安，他到是吃的挺痛快，玩着手机，还出了一脑门子汗。

没滋没味吃完，见李怀安结完账，纪采薇起身就走。

肯定是这面馆有问题，人少气氛压抑，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

出门等了一会，纪采薇没见某人出来，回头一看，人家还在店里坐着，拿根牙签剔牙呢。

怎么回事？

在外面吹了会冷风，感觉鼻子都红了，几番犹豫，又走进去。

“在这里呆着干嘛呀？”

“啊？啊……”

李怀安笑了笑：“脑门儿有汗，出去风一吹着凉。”

“哦……”

原来是这样。

纪采薇正想说我可以给你输元气，但一想到俩人现在的关系，又硬生生止住话语。

网恋就网恋，就当他不存在。

也拿出手机，看了会视频，想到学习进度，问：“我六年级文字学完了，还要继续学吗？”

李怀安头也没抬：“学呀，等有空我给你要一套初中教材，我妈教语文有现成的。”

“好吧。”

不知为何，纪采薇感觉“我妈”这两个字，有些刺耳。

平时他都会笑着说“咱妈”的……

李怀安又问：“学的挺快呀，一般句子都能看懂了？”

“不懂也能顺下来。”

纪采薇嘿嘿一笑，小骄傲地道：“你那本字典很好用，我会查的。”

“好吧。”

“……”

好吧？

他怎么没夸奖……

纪采薇心里一闷，总感觉有些不适应，可明明两人就是正常地交流。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网恋吗？

他一定是故意的。

正想着，QQ响了。

李怀安：“老婆么么，吃中饭了吗？我刚睡醒。”

纪采薇瞪了他一眼，李怀安用下巴点她。

这意思是让她回消息？

纪采薇在消息框打出“吃了”，又删除：“还没吃呢。”

李怀安在对面笑了下：“是嘛，那可别饿坏我家宝宝，老公给你点份照烧鸡腿的外卖吧。”

宝宝，老公……

纪采薇一阵肉麻，回道：“不用了。”

李怀安：“那怎么行，饿坏我家小甜甜会心疼，已经下单了，你在家等着吧。”

发完信息，李怀安起身就走道：“罗浩找我有点事，先走了。”

纪采薇一脸懵，还没从角色扮演中缓过来。

下意识追出去：“什么事呀？”

李怀安来到街边，等出租车：“罗浩说要还钱，还非要当面还，不知道这小子又故弄什么玄虚，”

“哦……”

纪采薇道：“可是你还生病……”

“没事。”

李怀安来到公交站牌，拒绝：“取个钱而已。”

“那好吧。”

掏出药片给他，说道：“你还没吃药呢。”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李怀安摊开手，等她放药过来，揣兜里笑着道：“那你快回去吧，天气太冷。”

“可你……”

他谢谢什么鬼……纪采薇心里狠狠地揪了一下，小嘴瞬间撇下来。

不开心都写脸上了，李怀安终还是没硬下心肠，轻叹道：“傻丫头，我没事的，许是有你的元气鞭挞，身体好多了，正好出去溜达溜达，放放风。”

“哦……”

听他说傻丫头，纪采薇忽然又有点小开心，“但是我语文学完了。”

“我知道啊，你不是说过一次了吗？学完好……”

正说着，一辆出租车缓缓停过来，李怀安开门上车，“回吧，再见。”

“再……”

计程车渐渐远去，纪采薇难受住。

她说语文学完了，李怀安怎么不理解呢。

下午她有时间的。

滴滴……

手机响了。

李怀安发来消息：“老婆，我刚才吃了碗牛肉面，难吃到想吐，真是踩雷了。那家店就在红旗街川庆小店旁边，你可千万别去。”

纪采薇倏然抬起头，眨巴眨巴瞧他离开的方向，心里忽然暖呼呼的。

原来他注意到她想吃牛肉面。

……

李怀安打车来到罗浩家，一进门就傻眼了。

“你这是啥玩意？”

客厅摆着一个半人高红色塑料桶，满满都是硬币，各面值都有。

“嘿嘿……”

罗浩憨笑两声，“三哥，咱没赔，我原本以为，一个月能跑完就不错了，结果这还没到半个月，就……”

“等会。”

李怀安说道：“你小子叫我来拿钱，别说是这些。”

罗浩道：“对，得送银行去，我一人儿搬不动么。”

李怀安后悔没带纪采薇来，“到底咋回事？”

罗浩耙着鸡窝头道：“就昨天，跑完最后一家，十街里搞内衣批发的老板把我叫住，说他们能收，我就送过去了，这只是附加条件。”

李怀安懂了：“就是人家用硬币支付，让你帮忙处理下呗。”

罗浩道：“是这么个意思，昨天晚上十点送完货，银行早就关门了，只好让伙计搬家来。”

“伙计呢？”

“辞了呀，按天算的钱，俩人好几百呢。”

“然后你特么睡醒就把我拉来当苦力？”李怀安无语：“你小子真行，这多少钱？”

“两万六，老板挺实在的，说自有多没少，嘿嘿……”

罗浩赔笑道：“这不是好些日子没见三哥，想你想的刻骨铭心，反正也要还你钱，一举两得。”

“放你娘的屁。”

李怀安靠在沙发上：“这么想我没见我发动态？老子还病着呢，没力气。”

罗浩奇道：“咋回事？这些日子兄弟不是忙么。”掏出手机一瞧：“呦，您还去医院挂水了？”

“对啊……”

李怀安揉着眉心，将事情与罗浩说了。

“总之，计划成功，我人也病倒了，属于咎由自取。”

“您可真牛。”

罗浩笑着翘起大拇指：“等于说三哥你用了招苦肉计，把三嫂降服了。”

“差不多就这意思。”

“您挺着急呀？”

“着急有啥用？你不懂，你嫂子不是一般人。”

“我又不懂了。”

罗浩嗤笑道：“就算我嫂子会硬气功，她也是个女人，弟弟我理论没你强，起码也算是过来人，有些话，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

“我……”

罗浩憋了下，“我就非要讲！”

李怀安笑：“行，我就勉为其难地听。”

“靠！”

罗浩反应过来，幽幽道：“你就是这点不好，干啥都耍心机，特么的明明是你想知道，也得让我低头跟你说。”

“别废话，本来我也不想听。”

“行吧。”

罗浩赶忙道：“那可说好，听完我的警世名言，您得帮我。”

李怀安道：“怎么帮？”

“搬车上去，然后开着呀。”

“你哪有车？”

“楼下的三轮，我不会蹬，直接撒把。”

“你这算盘可以。”

李怀安冷笑道：“听这意思，我又得当苦力，又得当司机，还得跟你跑腿去银行？”

“那当然了，咱兄弟不见外嘛！”

罗浩嘿嘿笑道：“怎么说这也是笔巨款，您兄弟这小身板，被打劫可咋办？”

李怀安颠了颠：“得有200多斤，劫匪都搬不动。”

“那可没准儿。”

“行了，别废话，现在就动身。”

李怀安笑骂：“老子真是天生劳累命，在家陪你嫂子折腾，出门还要陪你个狗日的折腾！”

“嘿嘿嘿……还是三哥好，你不听我传授经验啦？”

“传授个屁。”

李怀安道：“先办事，再闲聊。你有没有点常识，这么多硬币，不预约你让银行咋处理？”

罗浩道：“硬币也是钱呀，还能不收咋的？”

“银行你家开的，人家就不办业务了，专门负责你一人儿？”

李怀安用力感受了下，感觉这桶还挺结实，“赶紧的，下午都不一定搞定，以后你办事能不能长点脑子……”

“我错了，三哥，别说教我了……”

罗浩连连求饶，俩人合力将桶搬上车，李怀安蹬上小三轮，就往银行赶。

两人见银行就入，果然碰到软钉子。

人家也没说不收，只是说人手不足，只能收三五百，连跑了五六家，都是如此。

破三轮的链子还没油，那叫一难蹬，忙活到两点多，才换出两千。

从最后的银行出来，李怀安感觉这样下去不行。

擦着脑门子汗道：“不能这样跑了，累死咱俩，今天也折腾不完。”

“那咋办？”

罗浩更没主意。

李怀安稍想，计上心来，“你等着吧。”

回转到银行，找到之前大厅门口乱晃悠，瞅着半百岁数的大叔。

“您是大堂经理吧？”

“啊，是，请问你要办理啥业务？”经理明知故问。

李怀安道：“我们这钱真没法处理呀？”

经理十分客气：“实在是人少力微。”

“诶，别这么绝对。”

李怀安掏出手机，翻出个微信，给他看了眼聊天记录，甚至还放了几张合影相片：“这人您认识不？我俩是兄弟。”

经理眼睛一亮，但不吭声。

李怀安微微一笑：“年底了，各银行都有存款的任务指标，你们总让员工想办法也不好，得动员群众力量。

那什么，要不我让他来拍个新闻素材？

标题这样写：小伙扛着三万硬币进银行，工作人员“忙疯了”。

内容就简单了，各大银行束手无策，只有您这关景东街6号城关支行有办法，员工服务周到，对待客户积极热情，尤其您……”

看了眼铭牌：“周成江周经理，更是理事有方，怎么也得上个镜，露个脸，您看怎么样？”

周经理不动声色，转身进去了，片刻后，带着一帮小姐姐出来，满面笑容。

“及时解决客户难题，是我行应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