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盛庸难得浪漫一回,路过花店时买了一朵玫瑰。
他沐浴在难得的阳光中,站在路边的i电话亭前给冯嫣打电话,准备带她去中介处看房。
“我已经搬好家了。”冯嫣的声音里难掩兴奋。
“已经……搬好?”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昨天晚上找到的房子,昨天晚上看了,觉得满意,结果昨天晚上同事搭把手,该扔的扔,该搬的搬,2个小时搞定。现在我正在新房子里呢。”
朱盛庸惊喜交加,连忙向冯嫣要来地址。按照记忆中的公交路线乘车,成功摸索到位于静安区的一栋老洋房前。
在上海,说到“老洋房”,一般是指解放前建造的独立式或复式、别墅式住宅。
上海的老洋房主要分布在徐汇区,长宁区,卢湾区和静安区。
汾阳路、太原路、愚园路、华山路、武康路、湖南路、思南路、长乐路、兴国路、茂名路等是老洋房最集中的区域。
朱盛庸来到的这栋老洋房,临街,可以眺望见金碧辉煌的静安寺。院子内老香樟树的树冠伸到院墙外。
不敢相信,冯嫣居然在这么好的地段、这么有历史感的老房子里找到新住处。
月租得多贵啊!
朱盛庸壮胆按响门铃。
冯嫣清脆的“来了”响起,她当时应该正好在院子里。透过猫眼确认过是朱盛庸后,冯嫣打开低调的小铁门。
这条沿马路的墙上,还开着一个乌沉沉的大铁门,但铁门上落着锁,一看就是经久不开的。
“你真的住在这里?”朱盛庸踏步进院子,依旧不敢相信。
院子是细长条的,显然被马路分割过。一株难以合抱的香樟树萎蕤而立,长在墙边。院子前部圈养了一块草坪,其他地方铺上了凸凹不平的小石头,当中放了一把遮阳伞,伞下有两把藤椅和小圆藤条茶几。
“月租多少钱?”
冯嫣露出银铃般的笑声:“800块。”
“难以置信!住了几家人家?”
800块应该是租了间单间。这栋两层半小别墅,目测至少68个单间。
几家人共住一套老洋房的境况,上海有不少。
大姨妈住的就是这样的房子。一套别墅内,你家分其中一间,不认识的另一家分另一间。一套房子内住个三四家算好的,还有住七八家的,连楼梯下的小空间都有人住。
朱盛庸似乎在哪里看过一组数据,说上海现存的老洋房约5000幢,其中绝大部分所有权归国家所有。只约2、300幢老洋房是私有。
因为心中有这样一组数据,朱盛庸想当然认为这是一幢多户人家共同拥有的国有老洋房,只是维护得比较好。所以才问住了“几家人家”?
“你肯定不敢相信!”冯嫣大笑,灿烂至极,整个人熠熠发光。
难道比七八家还多?朱盛庸仰头看房子。房子很安静。沐浴在9月的阳光里,散发出岁月静好的甜蜜气息。…
“目前只有我自己!”冯嫣抚了一把头发,继续大笑。
朱盛庸的心,哐当,直线下坠。
一直很好奇女性的“直觉”是个什么东西,这一刻,朱盛庸不好奇了。他猝不及防地体验了一把“直觉”!
直觉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天下掉馅饼?正好砸在你头上?”他露出诧异。
“别这样。你都没有听我解释!”冯嫣不满。
“好的。请解释。”朱盛庸按耐住蹦跶个不停的疑心。
“哼。你要是不相信我,我凭什么费力气给你解释?”冯嫣昂起小脸,赌气道。
“大小姐!你神噩梦都没有说呢,何来信不信?”
“哦。好吧。”
冯嫣说开来。
其实很简单。这房子的主人是一位在国外生活多年的老华侨。老华侨委托国内的亲戚斥资购买了这座老洋房。
上海的老洋房是上海最经典的住宅,每一幢都承载着传奇和梦想。
老华侨为了圆梦,重金购下,可他年岁已高,没有办法亲自来住。于是,这套房子,一直空关着。
直到这位老华侨的第三代行大学毕业,行将带着老华侨的梦想,归国创业。房子才被重新收拾出来。
老华侨的第三代是个女孩,大学毕业的年龄,不想孤单一人入住一个陌生的城市,希望有一个同性别的合租伙伴。
极偶然的情况下,老华侨的国内亲戚听说冯嫣要找房子租,认定冯嫣是老华侨第三代喜欢的合租伙伴,于是欣然促成这件事。
“800块只是水电煤宽带,外加早餐的日常费用啦。我住这里,除了负责提供人气,还负责提供早餐。打扫另有保洁做。就是这样子。”
听完冯嫣的解释,朱盛庸心头的直觉并没有随之消散。
他问道:“你说的老华侨的亲戚,不会恰巧是你们陈总吧?”
冯嫣不知怎的,突然脸红,她昂着脸,直视着朱盛庸:“恰巧是。怎么,你有意见?”
朱盛庸苦笑着叹口气:“我出一半的房租,你愿意从这里搬走吗?”
冯嫣两手叉腰,留恋地看过房子和院子后,半娇嗔,半认真:“你出全部的房租,我也不愿意从这里搬走。”
朱盛庸眉头不知不觉就皱了起来。
“我跟你结婚以后,不出意外的话,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住这样漂亮的房子!趁现在有机会,我为什么不体验一下呢?难道我冯嫣,卑微到连免费住洋房的胆量都没有?”
朱盛庸朝冯嫣伸出手。
冯嫣却明显后退一步,她义正辞严道:“朱盛庸!我不是你的附属品!就算是我是你的女朋友,我也是独立的,我可以享受我生命中光明正大得来的一切!
我不必以你的喜好转移我的喜好!我喜欢这里!我愿意住在这里!哪怕是短暂的,以陪伴者的身份!”
朱盛庸这个“道理至上”的人,尽管心里不赞同,还是被冯嫣说得无话反驳。
“好吧,带我去见见你的室友。”朱盛庸妥协。
“她还没有来。”冯嫣松口气,她很高兴朱盛庸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反复纠缠。
“意思是她还没有回国?”
“嗯哼。她要过两个月才到。我先替她暖房。”冯嫣带朱盛庸进老洋房。
朱盛庸心中的警铃一遍遍响起,不过,他一遍遍靠着理智将之镇压。
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忧心,朱盛庸随冯嫣走进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