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21章 当意外发生(1 / 1)和晓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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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阿姨话锋一转:“阿庸头倒是好命,儿女双全。”

朱妈妈接:“可我大儿子没有自己的孩子。”

“我们做父母的,总是替孩子们贪心。”

两姐妹俩在铺满阳光的阳台里坐着,低头就是弄堂。如今的弄堂,已经没有昔日的拥挤和热闹。

“大姐姐近来可好?”

“她身体倒是很好,头发比我的还黑。就是脑子错乱得厉害。听她儿子说,医生诊断说是认知障碍症。也不知道这病跟一辈子要强有没有关系。

现在嘛,就是在加拿大的女儿补贴钱,跟前的儿子负责请阿姨照顾。大姐姐本来个子就人老了又缩小两圈,阿姨照顾起来也不困难。”

小阿姨捶着腿:“我这老寒腿,夏天也开始隐隐作痛了。”

朱妈妈站起身,扭扭腰:“我其他还好,就是养阿庸头那会儿,月子里要不停地往医院跑着送奶,没休息好,盆骨没恢复。”

“为啥不停跑医院啊?”

“阿庸头出生在医院走廊,一出生头上就有块血包呀。”

“喔喔,是有这件事。我这脑子,越来越健忘了。”

“我也是经常丢三落四,脑子糊里糊涂的。”朱妈妈轻拍脑袋。

“老了老了。”小阿姨笑着直摇头。

朱妈妈也跟着笑。心里却一寸一寸发凉。

总觉得这一辈子还没有正儿八经过,蓦然发现,已到暮年。时光都去哪儿了呢?

朱妈妈赶在妹妹家饭点前回家。

骑到一半,等红绿灯的时候,她忽然抬头,朝前方喊道:“又闯红绿灯!就那么急不可耐!非得给孩子们带坏榜样!”

她转头看身旁,清楚地看到青春期的英俊的长子和矮哥哥一个头的穿着哥哥淘汰下的旧衣服的小儿子。

她要伸手去理小儿子的衣服领子,却摸了个空。

眨眨眼,再去看。前方既没有急不可耐闯红灯的朱爸爸,也没有少年时期的儿子们。她自己的手,也不似印象中那么葱白,而是布满了老年人特有的皱纹。

前方的绿灯亮了。

身旁的电瓶车们呼啸着开过前方路口。只朱妈妈一个人,手握着破自行车的手把,一脸茫然地站着。

还是路边的交警,发现她等了好几个红绿灯,觉得奇怪,过来询问她。

朱妈妈惊恐地望着交警:“同志。我要回家!可是我突然想不起我家在哪里!”

交警协助她把自行车搬上人行道,问她是否带了手机?

朱妈妈摸口袋,摸出一张纸条。

交警拿起纸条。那上面有一行幼稚的字体:如果我奶奶忘了回家的路,请拨打我爸爸的电话号码:1389100。

交警刚拿出手机,朱妈妈又从另一只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这张纸条上什么汉字也没有,只歪歪扭扭大小不均地写了一串数字,正是之前的那个手机号码。

越来越多的纸条从不同的口袋里掏出来。

交警手里一会儿就拿了四五张。

“老人家,这些纸条,应该是你的孙子或孙女放您口袋里的吧?”

“喔喔。”朱妈妈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我有孙子,也有孙女。”

“老人家,您别急,我这就打电话联系你儿子。”

这不是朱妈妈第一次突然认知断层。只是,上一次发生是半年前。当时在家里,她正坐着吃饭,突然看哪儿哪儿陌生,一切都像从未见过一样。

她知道跟她坐同一张桌子吃饭的人是她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可就是觉得面生。她突然停止咀嚼和惊慌的眼神被孩子们发现。他们问她怎么了,她便平静地如实相告。几分钟后,她渐渐恢复认知,又觉得看什么都熟悉了。

这件事她自己没怎么放心上,没想到,小孩子是那么认真,从此小成就养成了往她口袋里塞纸条的习惯。

朱妈妈的眼睛渐渐有了笑意:“交警同志,谢谢你,不用打电话了。我想起来了,我是从妹妹家出来,要去我小儿子家。我记起路了。”

交警正好结束通话:“人呀,一天三迷。你别担心,也别着急走。先站着陪我说说话。你儿子十分钟后到。”

十分钟后,朱盛庸骑着一辆小黄车赶到了。

没有责怪,也没有装腔作势的庆幸,朱盛庸很平静地带朱妈妈回家。他锁了小黄车,推着妈妈的自行车,沿路看到什么说什么。

“这条路曾经是条河浜,后天填平当马路了。”

“这里曾经是片棚户区。棚户区改造的时候外公还在世。”

“这条路叫制造局路。这是妈妈曾经上班过的地方。”

“我们从制造局路上小拐弯,进斜土路。妈妈是看着斜土路发展起来的,是吧?”

就这样一路轻声细语聊天,聊到家里。

小白去上班了,暑假的尾巴上,小成和月半都在家。朱盛庸出门接朱妈妈的时候,小成在家看妹妹。

房门打开,看到立在门内巴巴望着门开的小兄妹俩。

“奶奶!”月半扑进奶奶的怀里,“奶奶你走丢了吗?”

“奶奶老糊涂了,在外面突然想不起回家的路了。”朱妈妈蹲下来,搂着月半。

“放在口袋里的纸条起作用了吗?”小成问。

“起作用了。奶奶要谢谢你!还要谢谢妹妹。妹妹写的也起作用了。”

小月半蹦跳着欢呼起来。

晚上,小白回来,月半争先恐后将奶奶走丢的事情讲给妈妈听。月半是用喜悦的语气讲的,边讲边在沙发上跳。她还分不清事情的轻重。

月半的讲述为这件悲伤的事减去很多悲情的色彩。

饭后,朱盛庸难得也加入进饭后散步的队伍中。一家四口把奶奶送到家门口,才折返回来。

回家的路上,小成不无担心道:“要是奶奶从此糊涂了,清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朱盛庸用平静的声音回:“就相当于我们家又多了一个孩子。”

月半笑嘻嘻地,手指自己:“我是小小孩。哥哥是中小孩。奶奶是老小孩。”

一家人都被月半逗笑。

心底的沉重也因此减轻过半。

小白于无声中牵上朱盛庸的手,算是给他某种情感支撑。

晚上,哄睡孩子们之后,夫妻俩在卧室里交谈开来。

感谢嘎嘎广州打赏。这也是一位自这本书创作以来,从头陪着走到现在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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