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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林孝礼和林致赶回到家,已经是晚十一点多了,父女两个又累又饿,两个人在楼下夜宵店吃了碗炒饭,就匆匆的回到家准备睡了。
林致有点担心弟弟,毕竟才五岁,果然还没进门就听到有孩子在哭,她慌忙的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场景着实让她吓了一跳,小小的人儿穿着单衣,不知是渴了还是饿了,想要下床,不想卡在床头柜的缝隙里,挣脱不得,急得哇哇大哭,一把鼻子一把泪,甚是可怜。
林致三步并两步的跑过去,小手冻得冰凉,她有些生气,“妈妈呢?”这句话不知道是问世杰还是他爸爸,两个人都没有回答,世杰太小,林孝礼好像习以为常,转过身准备下楼睡觉了。
世杰的房间也在二楼阁楼,当时林爸买房的时候看中的就是楼楼下这个复试结构,楼三个房间加一个书房,楼下的厅至少就有五十平米,住着林爸林妈,楼梯口下面有个保姆房,以前住着薛姨,一直是带世杰的,哪料两个月前她儿媳妇也在老家生了孩子,自此回乡一去不复返,刚走的几天,听说世杰天天抱着她的毛衣坐在保姆房门口等,满脸的泪痕,久而久之也就忘记了。后来又把他搬到阁楼来住。
林妈田雨是她爸很多年前在跟工程队后面跑到山区修铁路的时候认识的,一来二去就有了林致,没过几年林爸发家,带着林妈就在这座城市安了家,林孝礼骨子里面是个重男轻女的大男子主义专制男,林致生下来的时候他嘴说喜欢,但没有男孩心里总是有点遗憾,觉得他有几个三瓜两枣没人继承,更怕以后不能光宗耀祖,衣锦还乡,百年之后无颜面对祖先。
但奇怪的是有了世杰以后,他们两口子反而看淡了很多,一股子人生大事完成了的感觉,好像这个他们朝思暮想的儿子真正来了就只是那么回事了,尤其是田雨,怀孕了就回外婆家养胎,那时候赶林孝礼最忙,林致还在初中,大家都焦头烂额,忙的一地鸡毛,自然无暇管她,她也就图个清静,带着钱回老家安胎去了。前后待了近一年,直到孩子满月母子俩才回来。
说也奇怪,田雨似乎并没有因为梦想成真而欣喜不已,反而更加沉默了,她回来就说自己生的时候大伤元气,不能喂奶更不能看娃,林孝礼也没有办法这才有了薛姨,薛姨是他的同村好友,之前一直在外省给人家看娃,做家务烧饭也是一把好手,她一来减轻了田雨的很多负担,大家都很喜欢她,尤其是世杰,跟她同吃同睡,亲密的不得了。
2
林妈听到楼窸窸窣窣的讲话声,裹着睡衣就来了,她还是那个样子,瘦削的脸庞没有血色,穿着藏色的袄子像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好像都不会笑的,阴沉这脸倚在门口,冷冷的看他们姐弟两,像个局外人。
“他才五岁,晚就让他一个人睡?”林致看到田雨的脸色,压着自己的火低沉的问,夜已经深了,她不想吵架,似乎也忘了叫妈。
“唔”田雨无所谓“我睡觉浅,他每晚都哭,我睡不好”
“他每晚都哭?”林致猛的提高声音,火蹭的一下来了“他每晚为什么哭你不管不问?他不是你的孩子?”
听到这,林妈的脸突然刷的一下白了,结巴到“你们父子两个不能这么没良心……一个……一个早出晚归不着家一个读大学在外地,我饿着他了,还是冻着他了”她死死盯着林致的眼,慢慢靠近“他是缺胳膊了?还是瘫了?”最后一句话好像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眼神空洞,像是要把林致看穿,又好像不是在跟她说话,末了她还是不死心加了一句“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生的孩子,我还不能做主?”
林致气得直发抖,她扭头冲到了楼梯间,大声道“你听不见你爱人说的话么?这就是你们当初要生的儿子,不想要你们就把他扔到老家饿死啊,带回来干什么,大晚的把孩子一个人丢在房间啊,他才五岁啊,五岁有什么错,他知道什么”。
楼下的林孝礼不聋,他缓缓的在擦脸,觉得今天也是奇怪,脸的水总是擦不干,擦到嘴角处淡淡的咸味,镜子里的他老泪纵横,不发一言。
田雨还是装作没听见,拢了拢她的袄子,刚刚说完一段话像是用完了全身的力气,她像泄了气的皮球,悄然下了楼,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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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要去再给他找个保姆”第二天一睁开眼的林致就意识到这件事情的迫在眉睫,她来不及洗漱,戴着个帽子,围着围巾便出了门,她本想把世杰带出来,但这两天冷空气下降的厉害。
经过昨天晚的一吵,田雨好像也收敛了不少,早林致跟她说把孩子交给她看一下,下午就去找个保姆,她虽没有发表意见,但鼻子里还是嗯了一声,林孝礼就更没意见了,女儿大了,能留在身边几天,犯不着这几天闹得大家不愉快,更何况马过年了,一家人和和气气不挺好,做生意的人讲究“和气生财”嘛!更何况,按照她对田雨的了解,找个保姆照顾他儿子也是有必要的,自从有了这个孩子,田雨明显精力不行,常常说夜里睡不安稳,搞得他都不敢跟她睡一张床,都分居好几年了,以前有薛梅在不觉得,现在才知道保姆的重要性。
所以当林致提出找保姆的时候,他头也没抬“去,多少钱都带回来了一个”他们这个小城,一个住家保姆才3000.这个钱对他来说不是毛毛雨。
“小姑娘,你要的人的资料都在这里了?”中介老板眯着个脸,笑容可掬,像极了邻居大妈,很是亲近。
林致一页页翻着,她也没有什么过硬的要求,面善,话少,心好,做事麻这个你看怎么样?”老板见她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生怕到年底了生意还黄了“这个阿姨就是盂县的,老伴过世了好几年,一个儿子在外地,不常回来,她是才来找工作的,特别的老实本分”。
老板滔滔不绝的说着,做生意的人说话就是这样,说一半留一半,这个阿姨是新来的没错,老实本分也是对的,但她还有一层意思没说,这个阿姨交了300元的中介费,等到年底都没有找到工作,再这样下去,老板也不好交待啊。
“盂县?”林致觉得格外亲切,她看着照片里的老人,约摸60岁不到,眉目间是很慈善,很合眼缘。
“就她吧”林致也挑花了眼,最后说到,您约一下我们见个面或视个频,快到年底了,我年初六就要回学校了,她初三就要岗,我得试试她”。
“没问题”老板没想到林致这么干脆,喜出望外的去开单子。
转身她就给对方打电话“车阿姨,您的工作有着落了,年初三班,到时候带着身份证来办手续啊。”
车春兰挂了电话,高兴的也打了个电话“轩儿,我找到工作了,对,是住家保姆,就是带孩子,没事啊,你放心啊,不累,你过年能回来吧?没事我等你”,听不清对方说什么,老太太絮絮叨叨。
那头挂了电话沉默良久,轻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