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8:第三四章:医院

1

转眼又到了12月底，这座城已经进入了最冷的时刻。除了余婕是本地的，其余三个姑娘已经进入了寒冬的严防死守阶段，非轻易不出宿舍。因为文静刚大一，课程不是很紧张，常常捂在被子里不动弹，偶尔露出脑袋探探温度，又飞速的缩回去，嘴里直念叨“冻死了冻死了”，心里暗想屋里都这么冷了，外面还得了。

林致和余婕就没有那么好命了，秋天的时候两个人逃课多了，现在慢慢补债了，两个人经常冻得鼻涕眼泪一把，还哆哆嗦嗦往班级挤，好在班级人多，暖和不少。

此时城市的另一端的屋子里，却是别样的景象，房子里安装了这个城市不多见的地暖。屋子里还烧着火炉，主人穿着线衫，踢踏着拖鞋，在屋子里练瑜伽，从背影看也就20下，青春洋溢。旁边的中年妇女应该是个保姆，安静的收拾屋子，屋子的另一端是个阳台，对面是坐山峰，冬天里尤其显得光秃秃，不远处的湖面还有不过冬的天鹅，雪白的羽毛肆意在水面摇摆。

女主人侧过来身子，看到她隆起的肚子，约摸有八九个月的样子，她的皮肤很白，齐耳短发，淡淡的笑着很是恬静。

“姑娘，吃点东西吧？”阿姨端来了燕窝，像是在安排任务，但据说是月子大补，女子蹙了一下眉，接了过来。

保姆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她，老乡就说来照顾孕妇，给的钱高，就喜滋滋的过来了，没想到就跟坐牢似的，一待就是半年多，这家男人很少回来，成日里就她和孕妇。

“不会是小三吧，”她虽是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这些事情还是懂.

“反正给钱，管那么多干嘛”阿姨倒是想得开。

门外有人敲门，保姆喊了一声“老板”便自觉退下去了。

“今天怎么样啊”对方夹着寒风走进来，隔了好远都能闻到一股子烟味。

“还好”女子也没抬头，依旧喝着手里的燕窝，像是在回复自己。

“肚子又大了一圈，快生了吧”对方也无所谓女子的脸色，自顾自的摸起她的肚子来。

“医院找好了没”女子突然有点厌恶，起身躲了一下，岔开了话题。

“好了好了”对方悻悻的缩回手，讪笑道。

他找了省里唯一一个妇科千金圣手，托了好大一圈关系，本来是想着送到国外去生，奈何现在局势不稳定，何况她还怀着双生子，颠沛流离也不敢。更深层一点他没有说，毕竟她的情况特殊，闹大了不好。

女子听到医生找好了长吁一口气，又回头看了男子一眼轻轻的说“告诉你们老板，我好的很，剩下的尾款记得提前准备，我要休息了，”说罢喊了一声“刘姨。”

刘姨适时的出现了，男子还想张张嘴说什么，终是拿了一塌钱给保姆，干笑了一声开着门就出去了。

女子愣了会儿神，和衣躺了下来。

2

文静课的好好的突然接到了母大人冯素的电话，一时有些欣喜。母亲是医生，常年奔赴在手术台，自小文静就在领居家吃着一日三餐，每晚等母亲回来，可是好难等啊，经常睡着了母亲还没能回来，往往半夜又发现在自家的床，天亮又被医院叫走了，就这样母子俩过了十几年。

文静没有爸爸，准确来说她不知道爸爸是谁，当然她的家族里也没人知道。母亲少年学医，继承外公衣钵，势必要当个数一数二的医生，救死扶伤为己任，奈何毕业那年突然怀孕，外公外婆炸了锅。因为此时他们认为冯素是连男朋友都没有，何来的孩子，外公当场气得住院，外婆将冯素拖到医院要去打胎，冯素自学医以来知道人流的残忍性，遂趁外婆缴费的时候扭头就逃了，待在远房亲戚家把孩子生了下来，亲戚家的孩子就叫王骁。

就这样文静跌跌撞撞的长大了，外公外婆相继离世，至死不愿见母亲。文静常常深夜看到母亲倚窗流泪，外公临终前托一个至交好友给母亲安排医院工作，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母亲听后带着文静到祖父母的坟前痛哭了很久，那时文静已经八岁了，自此冯素发愤图强，在当地医院里颇具盛名。

所以今天的母亲百忙之中打她电话，文静还是受宠若惊。

“母大人，请指示”文静惯会逗母亲开心。

“死丫头”果然母亲说话都异常疲倦，肯定是刚刚做完的手术“我打电话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怎么样了”。

“钱够，还好，好好学，努力活着”文静快速说完，依旧没正形。

“唉”冯素有点无奈的摇摇头，“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好好保重身体，还有不要谈恋爱”末了她觉得不妥，又加了一句“主要是你还小”。

“知道啊”文静有些奇怪，虽然她也知道她从小没有爸爸陪护，母亲一直跟她说爸爸有了更重要的事情才会离开她们，母亲多年来给她传递的也是正能量，今天怎么说话冒冒失失的。

“我要课了啊，您注意身体啊”文静觉得妈妈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匆匆挂了电话。

冯素看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呆。

“冯主任，VIP的产妇家属到了”

此时一个老人踉踉跄跄的坐到了冯素的办公桌旁，冯素给他端了杯水，

“老人家，您不要紧张”冯素看到衣衫褴褛的他和病床躺着的女子，送过来的时候一身华服，与面前的老人实在对不号。

“您是……”她快速翻了一下产妇的信息表，抬头询问“您是毕弯弯的父亲”？

“是是……”老汉嗫嚅着点头，他

伸长脖子终于说出了一句话“一个男的开车把我送过来，说我家女儿让我来的”老人浑浊的眼睛没有光，轻轻的问到“我家女儿不是在读书吗？”

冯素没有接他的话茬，看到他乌黑的脸庞突然岔开了话题“老人家，您的身体平时怎么样，尤其是肝方面”

“肝硬化晚期两年了”

冯素心里一颤，起身去了走廊。

“我不管你这样人乌七八糟的事情，去母保子这样的事情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们这是谋杀知道吧”

“孩子在保温箱，人家女儿还躺在医院呢？人家父亲一大把年纪还能受什么刺激，你们的良心呢？”

“命是保住了，以后想怀孕就难了，有两个臭钱不知道家在哪里。”

走廊的尽头传来一阵骂声，来来往往的人都习惯了医院百态，每天都在演。

“老人家，你女儿没事”冯素回到桌子看着老人的眼睛微笑道“是你女儿托我过来给你做个检查，说你身体不好，给你配点药吃”。

老人的眉头舒展开来，眼睛突然有了亮光

“我这么大年纪可以死了，拖着这个病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可是人啊，说也奇怪，越活越想活”他抬起头看着冯素，尴尬的笑着。

冯素没有接话，低着头摁铃让护士把他带出去了。

他的女儿在楼还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