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神殿明镜一般透亮的白玉地板上,少昊这般感慨着,蓦然发现自己垂在胸前的一缕乌发中,一痕银白触目惊心。
扯下那一根白发捏在指尖,端详良久不禁苦笑,少昊手指一松,那发丝变作的鸟儿扑啦啦振翅而飞,在头顶盘桓片刻,便飞出神殿不知影踪了。
唉!岁月如刀啊!
少昊默默轻叹,身心俱疲的感觉排山倒海般侵袭而来。
“瑶姬,你过来。”少昊出声呼叫。
听到呼唤,内殿中正挥汗如雨的瑶姬不敢停留,于落英使了个安心的眼神,便小跑着来到大殿之上:
“帝君,您要什么服务?”她殷勤得更真诚了一些。
少昊睨着她,嫌弃道:“以后不要学旁人的口头禅。”
说着,手掌一翻化出一封书札来,用神力推到瑶姬面前:“本君要闭关一段时日,这里面是给窫窳和长乘的一些交代,你先收起来,迟些交给他们便是。”
瑶姬接住书札,受神力封存的缘故,也看不到里面写了什么。
乖巧点头,瑶姬好奇道:“帝君,您将在哪里闭关,需要有人服侍吗?”
少昊背了双手,打量着瑶姬故作严厉:“偷懒的借口不必找了,本君也不需要服侍,你好好修炼便是,本君就在昆仑闭关,会时时监督你的。”
“哦,好吧!”瑶姬抱了书札在胸口,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那帝君要闭关多久呢?我也好对几位神君言说。”
少昊眯眼,适才瑶姬无意识地收紧双臂,于胸前挤出两团山包,虽不甚雄伟但已略具挺拔,看得他颇为不适。
转身往神殿外缓缓走了两步,压制着心头翻涌的气血,少昊简短道:“时日无定。”
重伤未愈又奋力鼓瑟,此时他神魂感受到的疼痛愈发尖锐,唇上已然没了血色。
大袖一挥,留给瑶姬一个翩然的背影,少昊的身形已伴随神光炸散,只余清淡的一缕异香飘荡于瑶姬鼻端。
总觉得,今日的帝君貌似不一样了,变得好说话多了呢!
吸了吸鼻子,瑶姬敏感地闻到丝丝清苦之气,如果没有搞错,那是人参的味道,起码万年之龄的人参才有的特殊气息。
没办法,喝了不少老人参仙慷慨相赠的参汤,她对这个味道并不陌生。
帝君的养生之道,果然够奢侈!
瑶姬默念,然后,拿起手中的书札笑了。
帝君闭关时日无定,趁神君们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她不是还可以继续狐假虎威?
不如,在被发现之前,去找老参仙聊聊,还有参宝那家伙,也不知最近胖成什么样了?
想到这些,瑶姬心动不已。
帝君说把书札给窫窳和长乘,可没说什么时候给,这事颇有操作余地。
里里外外打量半晌,终于,她发现了一个藏匿书札的最佳位置神座。…
看看殿内再无旁人,快步跑上白玉神阶,转到宽大的神座后面,瑶姬将书札放到后面地上。
再转到前面看了看,觉得不妥,又转回去拿了,插进雕琢成凤凰展翅形状,两片羽毛相衔接处的白玉缝隙中。
谷 完美!
拍了手走下神阶,回身望去,天衣无缝。
瑶姬高高兴兴去找了落英,拉着她跑出神殿,直往天池边去了。
……
在天宫盘桓几日之后,羲和国主辛夷带着他的妻女返回。
天帝与天后送了他们很多礼物,虽未在太子生辰宴上当众宣布,但天帝已经私下里跟辛夷说了,太子妃确定就要从他的两个女儿中遴选其一。
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对于两家来说都在意料之中,但辛夷夫妇还是难掩喜悦。
天后出自羲和国没错,可他自己却从未当上过天帝的岳翁,这回女儿嫁给太子,等将来太子成了天帝,他不就顺理成章实现愿望了么?
怎么看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喜事呢!一家人欢欢喜喜满载而归,离了天宫便直奔羲和,赶着回去为女儿准备嫁妆。
尽管天帝还没有明确到底选哪个女儿,但辛夷从心底里希望是大女纤阿。
一来长幼有序,二则,纤阿性子沉稳、秀外慧中,更适合当太子妃,以及未来的天后。
至于望舒嘛,辛夷也有自己的打算,早先有东荒君子国主派了使者来,特地为其子向羲和国求亲,将望舒允了他们就是了。
君子国人喜欢谦让而不喜争斗,脾性和善、彬彬有礼,不论是国主还是臣民,个个衣冠楚楚身佩长剑,一派儒雅之气。
听说就连山中猛虎,也被这儒雅的君子之风所教化,变得温顺驯服,与人和睦相处了。
关于君子国还有一个三界皆知的典故。君子国人做买卖,卖主会用最上等的货卖出最低的价格,而买主则会用最高昂的付出买下最次等的货。
于是,买主和卖主推来推去,谦让来谦让去,费上好大劲买卖双方才能完成交易。
望舒性子过于跋扈,一味好勇斗狠,嫁到君子国去正好可以让她受些熏陶,学会谦让和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如此一想,辛夷便觉得自己这么安排简直就是完美,对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也更加和蔼温柔了。
羲和国离着天宫尚有不短的路程,行路漫漫也是无聊,望舒自是坐不住的,怂恿着纤阿要到车外去逛逛。
她们乘坐的乃是由四匹蛟马牵引,精致奢华的一架车辕,比父母所乘还要漂亮宽敞。
但望舒就是觉得不够畅快自在,非要到车外去看一看碧云天。
纤阿拗不过妹妹,又兼父亲已经暗示了太子妃非她莫属,纤阿心下大喜也乐得纵容妹妹一回。
怎么看,妹妹望舒在这件事上都是输家,既然自己已经成了内定的太子妃,对待望舒就应该要宽容一些才是。
当时在天宫宴上纤阿可是看得清楚,望舒盯着太子俊的眼神有多么热烈。
但那又如何呢?最终达成所愿的是自己不是吗?
念及此,纤阿用悲悯的心肠体谅着望舒,一边笑称被父亲看见了要挨骂,一边还是顺着望舒的心意走出车厢。
凌空而行,微风飒飒、云朵飘飘,的确是比闷坐车里惬意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