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来说,甘美尼蒂内部不庆祝任何节日。不过忘川是个特例。那里每天都会庆祝同一种特殊日子:祝你生日快乐节。”
九位面一本通混沌地狱节日篇
……
……
……
忘川岸边。
清新之风和归零之河的氛围带来奇异的感知错觉,像是视野中突然出现自己的后脑勺。
空间充满一种难以确定的不均匀。所有的声音在这里都变形了。
记忆碎片的明灭声,最后遗言的咕哝,也许有浪花相击的声音,也许没有。也许什么声音都没有。当侧耳仔细去捕捉声响,一切声响反而会归于寂静。
“你可以再回答我一次问题。”以查把鞭笼举在离忘川水面上方两尺的地方,黑浪在下方伸出形状诡异的小手。
“呵呵呵呵呵呵……”黑影溢出怪笑。好像不怪笑就没办法开始说话似的。“你不是知道了吗?我仅仅是个分魂。你就是把我粉碎了也不会……”
“这么说忘川真的可以粉碎你,这倒是个好消息。”以查自言自语道,快速一抖,鞭笼散成长鞭,重重一击,把黑影拍进一大片恶兽巨口一样的浪里。
黑影只剩下一个头。
于是它像所有被丢出去的头一样划出一个急速下坠的弧线,掉了下去。
咻
忘川涌起的浪花小手们捉住了它,把它的脸撕烂。
黑影沉浮着,慢慢被剥裂。
“啊哈!!!以查因特!这根本不算什么……不算什么!不论你走到哪里,是生是死,我必将再次找到你!”他低低吼着,开始逐渐融化。
“你刚才就可以说的。”以查叹了口气。“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嘶……不要怪我没有警告过你……你的每一步路上即将长满荆棘……当你想往前走的时候,你会退后。每当你想要突破的时候,你都会回到原点……这不是诅咒,是必然!你会明白的,我迟早会让你明白……”
它的声音模糊不清。“你所做的一切都将是徒劳……毫无用处……可笑!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名字……”
“这对你很重要吗?这可不太好。你应该也告诉我你的名字。”以查说。
两种颜色的波浪把黑影扯开。
快要融化成一滩的它发出气泡一样的低笑。
“都是徒劳。以查因特。嘿嘿。都是徒劳。我就喜欢你徒劳努力的样子……那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一个冷酷无情的浪头砸过。
黑影被击散成线一样的丝缕,然后好像突然间失去了所有韧性,一下子溶解无踪。
以查确认它不会再浮起了,收起鞭子。
……
他从两个角度想着它刚刚所说的话。
客观信息方面没什么补充,仅仅是把他比较确定的几点更加确定了。例如这个分魂背后的确还有另一个神秘远古存在。以及这个存在无比坚定地想让他过得不好。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想,这次它表达了很丰富的态度。威胁,嘲笑,甚至还有点胜券在握。
还有那句很奇怪的话。
喜欢你徒劳努力的样子……以查凝望着那些蠕动的双色浪花。
他本来挺知道每个词代表什么意思的,词典是在五百岁之前就翻烂的东西。即使在不同的位面不同的种群有不同的说法,他也基本都浏览过了。
不过根据今天的经历,他开始认为“喜欢”,“爱”不太像资料上写的那个意思。
之后再研究吧。他摆脱咬文嚼字的思绪。
一切都很顺利,他现在不想破坏这过程。
他收拾心绪,准备叫来纳鲁夫和迪亚波罗。
……
“我感觉到了爱的气息。”船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立在了他身边,意味深长地说。
我感觉到了“真是要命”的气息。以查想。再次听到“爱”这个字就好像刚丢出去的炼金炸弹反弹到了嘴里。
首先没有这种“爱的气息”东西。其次现在他们的状态下什么气息都闻不到。
“你在说什么?”他问。
纳鲁夫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向泛着无尽波澜的忘川远处。
波浪上,穿过不断变形的空间,那里能看到一长排灰黑蒙蒙的东西,无法辨认具体的事物。
“怎么了?那里有什么?”以查问。
“我看不清。”纳鲁夫郑重地点了点头,“但我能感觉到。爱的气息。”
也许是清新之风的作用。以查想。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好吧。纳鲁夫,我们该走了。”他示意纳鲁夫走前面。
老船长望着远处那个地方。“那里是什么?”他低声问。
“也许是仪仗队。很有可能。”以查随口答道。“这里每天都过节,庆祝大家生日快乐什么的。走吧。不用管那些。我们去上游。”
“伙计。你可能不明白……这很重要。”纳鲁夫的声音有点发颤,“仪仗队里都有什么?”
以查不禁看他一眼。
“也许有一些义务劳工。还有监督。”以查不是很清楚,和忘川相关的记载不很详细,毕竟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
还能有什么。他想。
这些仪仗队不会阻碍他们的,根本就无关紧要。他们不是战斗单位,有自己的规则和行驶范围。而且看上去他们正处在休息中。无非是一些灵魂在吹吹打打,来点咏叹调,烘托无意义的气氛反正大家都会忘掉的。
那些船也……
船。
“呦吼”耳边传来悠长的吼声,只见纳鲁夫双手做喇叭状,冲着那一长排灰黑蒙蒙的东西呼喊。
“呦吼”
“呦吼”他很用力。整个灵魂都震动起来。
“头儿,这家伙干嘛呢?”迪亚波罗出现在身旁。
她的火焰眼睛亮晃晃地,瞥了远处一眼,然后说:“哦。他的船在那啊。叫窒息之夜吧?”
船。窒息之夜。窒息之夜竟然还是完整的。而且它的灵魂也到这儿来了。
船的灵魂……以查想。
载具是最容易产生自主灵魂的物品种类之一。
他应该早点意识到的。
好吧。其实也很难想到。谁知道仪仗队的船真的是船,而且会从这些船灵中挑选服役的呢?
“你能认出来?”他收回思绪,问迪亚波罗。
“他跟我形容了好多遍啦。”女孩眨了眨眼睛,伸出小手向远处一点,“就在那。中间那一只。船头上有个圈的那个。”
以查看不太见,不过绝对可以相信地狱之子的视力。
身边的纳鲁夫呼喊的声音都哑了。
“那艘船动了吗?”以查看着他,问迪亚波罗。
女孩摇了摇头。
“纳鲁夫。”以查劝道。
“好伙计。就一小会儿。”船长喘着气,摆了摆手。“嗨!窒息之夜可是我最忠诚的伴侣。她不可能忘掉我的。”
说着,他便又大声唱起一支激昂的海盗战歌,呼唤他的爱船。
船会有记忆吗?以查想。
载具产生的灵魂是结构性的不完整灵魂,本来就不好确定有没有记忆这种东西。
就算有,“窒息之夜”也在这里服役了九千万年了。
这里是忘川。遗忘的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