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问题居然卡在了人工上。
人家一听说这一不是国营,二不是几百几千人的大厂,不过就是新成立的区区小厂,而且还是生产污秽的女人用的东西,大家就都不乐意来。
红石镇发展得越来越好,当地的居民胃口随之增大,非是最好的厂不进最好的工作不干。
赵仁虎也无奈了,人家不来,他总不能跪着求着人来吧。
马超性子急,抱怨道,“想到好好的,临门一记重锤,也就是咱们几个没个忌讳。你不晓得,我拿出卫生棉,我的兄弟们都把我贬成什么样了,个个都笑话我,面子都丢尽了。人家说了,碰了这个东西,要倒霉三年!
赵仁虎懒得理他,心想既然男人怕晦气,女人总不怕,我出钱,找那些闲赋在家没有收入的女人来干,总有人来。
他也是狭隘了,生产线下意识就觉得该男人来做,怎么就想不起女人一样可以做得。反正也不是什么繁重的活计,女人干起来说不准更细致呢。
这样转换方向,果然就招来了几个女人和一个五十多的老头儿。
老头儿说了,活到这把年纪,早没有忌讳了,女人也是人,女人的东西咋就晦气了,他就不怕晦气。
马超一看这招来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更觉得不靠谱了,不住地朝赵仁虎耳朵开冷枪,“说得冠冕堂皇,不过就是找不到工作,来咱这里混口饭吃的。你再招几个年纪小的,咱们厂都成福利院了。”
赵仁虎被刘娟的嘤嗡声念了一辈子,耳朵自动屏蔽一切干扰,有条不紊地安排工人工作。
虽然招来的不是青壮,但大家一心向钱的目标是一致的,赵仁虎吩咐下来,每个人就静下心认真地学起来干起来,糟乱过后,一切慢慢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等第一批卫生棉生产出来,马超的念叨声就渐渐消失了。再等小美小晴接了几笔不大不小的单子,马超的异议声就变成了称赞声。
“兄弟,你还别说,这些工人样子看着不靠谱,生产出来的成品却很不错。等柜台上接了大单,咱说不定还要增加人手呢。”
赵仁虎白了马超一眼,“你这变脸速度,赶得上川剧了。谁说的,不靠谱来着。谁说的,要赔钱来着。你说你一个见惯大场面的太子爷,咋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马超哼哼唧唧,“那不是怕在我爸面前丢面子吗。我可立下了军令状的,不成功就成仁。”
“得了!听你废话!现在生产上了正轨,怎么让它销售出去,搞成大买卖,就要看你了。”
“咋就光看我了!你干什么去?”
赵仁虎笑道:“这几日我会忙一些,明锐那边有事。”
史经理虽然压着消息不说,但各有各的渠道,该知道的也差不多都知道了。
春节期间,史经理飞了一趟新加坡,直截了当地和总厂谈判,如果不给予其他分公司的同等待遇,那么他就撂挑子不干了。
明锐董事会现在非常重视华国这块大蛋糕,其实都不需要想,光看其他外资公司对于进驻内地野心勃勃的样子,就知道现在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
老家伙们正盼着广东明锐能火爆全华国,带来源源不断白花花的银子,竟想不到这个紧要关头,领头人竟然要撂挑子了。
他们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对总厂感情至深,不在乎名利的史经理怎么会突然变了。当初他要死要活地非要成立广东明锐,眼看着要开花结果了,又突然变脸不干了。这怎么可以!
史经理态度坚决,不同意他的条件,就另派贤能过来,他立马交接工作,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
以前董事会对史经理爱答不理,这回换成史经理对董事会半个字也听不进了。答应他的条件,就好说,不答应,就不干了。
立场调个个儿,董事会的老家伙们都不自在,可除了史经理,真没有派遣的合适人选,而且如果换了人,可能提出的要求会更苛刻。虽然肉疼,但总比更肉疼来得好,大家心里已经有些愿意了,就是有些拉不下脸,需要有个台阶下。
明先生一脑门子官司,可他是掌舵人,这个给台阶的人自然非他不可了。
明先生饮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这个事也是我当家的没做好,当初忽略了你,你一个人去建分厂,我也没提供什么支持。现在广东明锐起来了,谁也没记着你的功劳,大家却都迫不及待地来摘现桃儿,你心里有怨,我也理解。哎,如果你是我亲生儿子,哪怕我就只有你一个,现在也闹不到这份田地上。”
史经理闷着头,没说话。
以前如果这样说了,史经理一定会安慰他。可现在……
明先生有些失落,“是我对不起你,从小跟着我,劳累奔波,现在年纪一大把了,还得为明锐效劳操心。家里除了我,也没人把你当一家子看待,你现在对明家失望,也是情理之中。”
明先生出了一阵神,“外头人看个表面,都说我们明家是第一富豪,可除了你们几个,又有谁看得清楚内里呢。我在还好,哪天我死了……”
史经理情不自禁喊道:“父亲!”
明先生的身体显然非常不好,他咳嗽了一阵,才拍拍史经理的手背,“人都有一死,何惧谈生死!我在还好,若我哪天死了,明氏家族将顷刻间土崩瓦解。我的这些后人,还不知道会沦落到哪一步田地。家有不肖子孙,我再大的本事,也莫可奈何。”
“只希望真到了那个地步,我的孩子,你可以伸出手,助力一二。只需要保护他们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即可,不要求你倾囊相助。史儿,你可能办到?”
史经理有些哽咽,点点头。
“去吧。你的要求我都满足你。以后你就是广东明锐的主人了,盼你把它发扬光大,造福国家和人民。”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史经理也无话可说,他跪下来,对着明先生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