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臣不防，比赵仁虎摔得更惨，一头撞上坚硬的松树树干，然后栽进正前方的树杈中间，眼冒金星，疼得嗷嗷直叫。

李家人连忙围过来，看着李小臣的双腿在空中乱弹的模样，一点都不想过来帮忙，全都袖手哈哈大笑。

赵仁虎一点不想笑，憋着嘴过去将李小臣从树杈间抽了出来。

李小臣想死，多少年了，也没在人前出这样大丑，他一把摔开赵仁虎的手，灾星，都怪他！

赵仁虎看天。

仰望天空，后脑勺贴到后肩，皮帽子欲掉不掉的角度，赵仁虎的眼睛看到了清清白白的松针隐藏间，有累累的果实在朝他招手欢迎。

赵仁虎指着树梢，惊喜地笑道：“松塔！”

李家人一同往天上看，见惯不怪地道：“是的。”

赵仁虎将头回复原位，“这是红松松塔，里头的松子是能吃的，是吧？”

李小臣缓过劲来，这才道：“当然！就是有红松的深山离家太远了，平时也忙，就是我们，也好些年没吃上松子儿吧。爷爷？”

李爷爷怀念地道：“想当年，我可是爬树摘松塔的好手！现在年纪大了，爬不动了！”

李小臣扒拉开积雪，找到草丛间的松塔，剥开种子，牙口试试，能吃，剩下的递给赵仁虎。

赵仁虎捻了一颗进嘴，坚硬难开，硬壳嚼开后，果仁儿一股子松香味，嚼巴着，回味无穷，比炒松子的味道更醇。

吃了几颗，赵仁虎有些不甘心地朝树梢上看，若是能把树上的松塔摘下来，那才好呢。

李小臣往树干上攀爬了几步，就跳下来，摇摇头，“有冰水，太滑溜，须得天晴才可以。”

松树目测有四十多米高度，一个不小心，就掉下来摔死了。

这个险不能冒。

赵仁虎有些遗憾道：“果然东北处处是宝啊。”

李爷爷笑道：“咋啦，想搬来东北吗？”

赵仁虎笑了笑，道：“李爷爷，这种红松，若是自己育苗来种，要多久能结果子？”

李爷爷手指弹弹跟前坚实的红松树干，“纯野生的，五十年开始结，结实几百年没问题。若是人工育苗，那里头的学问可就多了，可以嫁接，可以种子育苗，结果的时间长短不一，关键还是要靠人工管理。这方面我知晓一二，林业部的人才是专家。”

赵仁虎点点头，“若是您来管理树林，有政府专家来指导，可有把握？”

李爷爷眼睛一闪，“有！我们这辈儿的人吃苦耐劳，学什么都快！我也不夸大华，但若是给我一片地，一个机会，不几年我就能造一片林！”

李家其他人则面面相觑，这谈话模式咋那么不对劲呢，就像，就像，哦对，就像小时候老师考学生一样。

这是要干撒？

李爷爷活到一个甲子，眼光自是与小辈们不同，去年就有外地人承包万亩山林的消息传来，焉能不知这个貌不惊人的小辈不是其中之一呢。

李爷爷心里也有一盘账，他现在年纪越来越大了，劳动能力虽然没有失去，但随着子孙的长大，他要在一个大家庭维持一个崇高的威望地位，必须得很有建树才行。若是他的预感没错，眼前这个穿着破烂的小子，可能就是一个好机会了。

开那么大车，戴亮闪闪的手表，衣服穿得再破烂，在李爷爷的眼中，那不过是掩饰，是装而已，这个赵姓小子啊，肯定不是一个普通人。他的火眼金睛啊，一定错不了。

李爷爷慈祥地看了一眼李小臣，这个从小最调皮捣蛋的小子，运气却一直最好，大马路上随随便便碰个人儿，就是富豪。

李小臣被这目光看得一哆嗦，爷爷这是怎了？

赵仁虎点点头，语焉不详地道：“到时再说。”

李爷爷也不在意，叫小辈们把狗绳解开，撒欢儿去。

李小臣常年在外头跑的人，见爷爷都这般态度，他说话就不由小心了一点，“赵老弟，别看现在安静，好像很安全的样子，实则危机四伏。越往森林里头走，越不平静，夏天倒好，森林里头有吃的，猛兽不出来祸害人。特别是到了冬天，大雪一盖，食草的食肉的都得饿肚子，实在忍不了，就要出来祸害我们的庄稼和畜生了。所以要不是人多，手里有家伙，等闲我们不会在大冬天往这里走的。就是要来，也不会像今天这般，走得这样深的。”

赵仁虎笑道：“你们有森林，就是有危险，还能搞点肉吃。我们老家，土地都种了庄稼，就是想搞点野味，都找不到地方。天材地宝，也只有这种深山老林能孕育得出了。”

李小臣自豪地挺挺胸脯，“我们白山最好！”

李爷爷看得想捂眼睛，人家就是客气客气，傻孙子就当真了。

李爷爷道：“大家都紧跟在一起，别走散了。”

男人们小心翼翼地往前挺近，狗子们早已跑的不见人影了。

幸亏准备了滑雪板，若是双脚踩进雪里，走不动不说，鞋子裤子肯定早就湿漉漉的了。

李小臣一边走，一边给赵仁虎介绍森林的物产，小时候过来发生的惊险事迹，正说着某次和东北话擦肩而过时，前方就有活物过来的声音。

大家的神情皆是一凛，小心地等着。

原来是狗子！

李小臣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欢笑了，“哈哈！看大黄！叼了一只野鸡！”

大黄几步就跑过来，将战利品扔到主人的面前，得意洋洋地转着尾巴，等着奖赏。

李小臣从口袋里抓了一把小鱼干，扔给它。

大黄跳起来欢脱地吃起来，一边眼睛乜斜着赵仁虎，你个外头来的鬼子，我有鱼干，你有吗？

蠢狗，野鸡可比鱼干好吃多了

赵仁虎拾起地上的野鸡，拎拎重，笑道：“挺沉！”

李小臣将野鸡扎到自己的腰上，“里头定有个野鸡窝，一锅端了！”

狗子们一阵喧闹，然后从丛林中四散奔跑过来。

大家都笑起来，以为那野鸡窝肯定是被狗子们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