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刀出北城的正是角斗场中人气最旺的陈广,人,查到了,弟弟也入了浩然书院,拜了宗师韩春为师,他在渔阳郡已然没了逗留的借口,所以就轻描淡写地离开渔阳郡。
此事只和毕继东和尹光流两个小兄弟提及,其余的人,谁也没说,当然,也没谁值得多提一嘴。
他要去的地方是东郡,东方九郡的中枢,也是最古老、最富裕的城市。渔阳郡有一位宗师韩春,而东郡,三位宗师,另外有一位陆地神仙。
陈广往东郡而去,自然不是因为陆地神仙或者宗师,说到底他只是区区聚气一重,别说儒圣李太极,就是那三位宗师他也见不着,更不会不自量力地学常金雄挑战其中一位。
听说东郡的东荒大泽显现了一处不知何朝何代的遗迹,此前一直在荒野,若非法相境妖兽机缘巧合破开那处遗迹的法阵,再过五十载,也未必能开启遗迹的大门。
三天前,东郡一位法相境高手亲自探查遗迹,遭遇了东荒大泽妖皇毕方的袭击,重伤下逃出东荒大泽,只交代了三个字就昏迷过去——广寒宫。
这个消息今天中午时才传到渔阳郡,陈广也打算凑一凑热闹,也想印证一番,那处广寒宫,和他记忆中月亮之上的广寒宫是不是同一处。
骑着集市高价买来的具有半妖血脉的乌鳞驹悠哉悠哉地在小道闲逛,他并不在意谁清理了东荒大泽的妖兽,也并不在乎广寒宫的珍宝归谁,他这么做,其实只有一个目的,那就钓鱼。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乌鳞驹翻山越岭,淌溪过水,不知不觉,已出渔阳郡百里,人烟罕至的茂密森林中,陈广时不时停下脚步,捧一把水洗了个脸,鼻息不自觉地吐出一口轻哼,突破到聚气境,对危险的感知无疑更清晰,暗中某位跟踪之人早已露出马脚却不自知。
缰绳拴马在一棵树下,陈广钻入草里解开裤头撒尿,只剩一把虎魄刀露在外面。
暗中监视的人直直盯着陈广,一袭黑衣,瞧不见脸,只能粗略看出是个男人。
这个时候,男人已经察觉不对劲了,这都撒尿一炷香了,突然,耳边阴风阵阵,脊背直冒冷汗,忙野驴打滚,凭直觉躲避,胳膊还是中了招,回头却见陈广悄然已在身后。
陈广一击得手,扔下手里的破布冷哼道:“聚气六重,倒是个江湖好手,偷偷摸摸实在不似个男人。你就是那个御兽师吧,要杀我,出手就是,操控妖兽围追堵截了一路,不闷得慌吗?”
这人躲闪之余,内力被陈广感应到,聚气六重,算是不弱的境界,只是貌似实力很一般,否则也不会被陈广一招试探地九阴白骨爪伤了胳膊。
黑衣男人朝虎魄刀处一看,刀还在那,就笑道:“厉害,将虎魄刀扔在那儿迷惑我的视线,让我潜意识认为你还在原地,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后偷袭,难怪一路上妖兽都伤不了你分毫。”
“过奖了。”陈广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钓你这条鱼,我可是煞费苦心了。说吧,从伶乙郡到渔阳郡,追杀了我几千里,目的何在?”
黑衣人指了指那边的虎魄刀,“不是说了吗?虎魄刀,为了那把初步具备灵器潜力的兵器,我也煞费苦心地准备了这一切,甚至不惜操控妖兽攻打广林县,若不是出了你这个异类,那把刀,已经是我的了。”
陈广瞟了瞟虎魄刀,感情是为了虎魄刀,原来如此。他不解地说道:“既然你有聚气六重的境界,何不亲自上门讨要,你应该知道,得到这把刀时,我不过才肉身境,聚气境高手开口,我无法违背。”
黑衣人笑着摇了摇左手食指,“不不不,我想要的东西不需要谁的妥协,这对我来说是一种侮辱。你对我操控妖兽攻打广林县的事好像并不惊讶,以你这种血气方刚的脾气,难道不应该声嘶力竭地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然后愤世嫉俗地表示一定要杀了我为广林县死去的百姓报仇吗?”
后半段,黑衣人表演起了独角戏,一个人既是表现出愤怒的角色,又将害怕展现的淋漓尽致,活脱脱一精神分裂症患者。
陈广呵的一声摊开了手,“他们的死,关我屁事?”
黑衣人侧着头疑惑,“咦,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
陈广踱步徘徊,用说教的语气说道:“我又不是道家的天师真人、佛门的佛祖菩萨,也不是儒家儒圣,更不是皇亲国戚,这天底下的百姓,和我有什么关系?陈家落魄之时,谁关心我兄妹,我就在乎谁,所以,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愤怒,甚至拼命?”
黑衣人显然被这个回答震撼住了,久久说不出话,“你和我见到的很多人不同。你知道吧,那些人初涉江湖,总是一副正义凛然、天生使命感的错觉,以为入了江湖就是侠客,总喜欢多管闲事,而你就像是饱经江湖风霜雪雨的老人,冷静,淡然。”
“这是夸奖吗?这是夸奖吧。”
黑衣人说:“当然是夸奖,如果我们能在动手前认识,也许我们能成为朋友,你说呢?”
“现在也可以。”陈广笑着回答。
黑衣人一怔,“我的目的是虎魄刀,你能把他送给我?而且,我追杀了你几千里,难道不是生死仇敌?”
陈广哈哈笑道:“为什么你觉得那种程度的袭击会是追杀?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只是为了一个不同的目标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但虎魄刀,抱歉,我不让。”
“等会儿,我捋一捋。”黑衣人徘徊了几分钟了,“我实在不太懂你的意思,你看起来好像风轻云淡,没有愤怒,反而是感兴趣?”
陈广点头,“意思很明确了,虎魄刀在我手上,轻易不会交给你,我们也许能成为朋友,在我宰了你之前……嗯,你是在拖延时间吧?”
“咦,你猜到了?”
“不难猜。”
“那你还有恃无恐?”
“我认为,多一只妖兽无伤大雅。”
黑衣人放出藏在袖袍里的小瓶子,慢慢的塞上瓶盖,“算了,这回就不杀你了,你是唯一一个表示我们能做朋友的人,来之不易,放你一马。不过,那把刀很有价值,我不会放弃。”
“你拿不走的,因为我真的很强。”陈广也转身,然后回头提醒道:“你应该练一练拳脚功夫,说真的,除了那一手御兽的本领,你真是弱爆了。”
“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