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闲当时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了，不过好像自己可以不给周岩安讲明原因，就说她们也不想要就是了。

正要开口，旁边站着看戏的老头子开口讲话了：“嚯，就这憨憨还能得到女孩子的喜欢的啊？按我那个年代，这脸长得像个娘们儿似的，都找不到老婆的。”

方闲听到这话就气了，瞪了他一眼。

心里暗说，你他么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的好吧？

然后对护士们说：“那我就给周师兄说你们也不要了啊！”

卓霖点了点头，带点嫌弃的说：“小方啊，以后周岩安的事情，你少跟他掺合。”

说完，看了看时间，似乎是病房里还有什么计时的东西需要拿下来，就匆匆把口罩戴着跑了。

方闲已经回了头，然后那个小护士怯生生地说了一句：“其实卓霖老师是想喊你给她买哦。”

方闲假装自己没听到，我这里搞考研的复习都觉得没时间了，还给她买奶茶？一边玩儿去吧。

可方闲之前瞪那老头的一眼，直接把老头薛勤给干懵了，呆在了那里好几秒之后，他似乎是疯了一样地跑这追上来，那速度好像比百米赛跑的健将都还要快！根本就不像老头该有的样子。

伸手把方闲堵住，认真而又紧张地问：“你看得到我？”

“你看得到我？”

指着自己，像个着急的孩子似的，一点儿都不太矜持。

方闲没说话，也没理他，只是绕了过去，心里暗自说着：“精神分裂症就精神分裂症吧，不去想，不去被影响就好了，一定一定不能被精神分裂症幻化成的东西给影响而病入膏肓。”

“先忍一忍吧，实在是顶不住了，就去看医生。”

那老头见方闲绕开了自己但不说话，就晓得方闲是真正地能够看到他。马上继续跟在了方闲的后面，老脸皱成一朵菊花，语气欢快地说：“小伙子，你是不是能看得到我？”

“我晓得你能看到我，你说句话啊，你回我一句话好不好？”

“我一个人飘了快六年了，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话，我怕自己不会说话了，所以就自己对自己说话。”

“你跟我说一句话，就一句，随便回应一下，好不好？”

“我求你了！”

或许是看老头此刻的语气真挚，而且也有点可怜，所以方闲就轻轻地点了点头。

同时，心里还在思考着，幻想出来的精神分裂症，能够有完整的逻辑思维么？难道它会一直出现？书上也没有准确地描述过，不过明天可以找一张量表做一做，看自己到底有没有问题。

“我一个人孤独地过了六年啊，你是第一个可以和我交流的人。”

“小伙子，谢谢你，真的，虽然我知道你可能有点害怕，但是，我真的谢谢你，你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但是，我真的好想找个人说说话，因为我怕很久不说话，我自己就不会说话了。”

“平时就我自己跟我自己讲，然后对着我不认识的人讲，假装他们能够听得到我讲话。”

方闲用手捏住了耳朵，加快了脚步，远远地说：“周师兄，卓霖老师和那个实习护士也说不要奶茶。”

周岩安此刻正受着伤，说：“知道了，不喝就不喝，你们都不喝，我还省了钱呢。”

话是这么说，但是明显不太开心。不过方闲并不知道周岩安听到了卓霖等人的话，只以为还是自己不愿意喝，让周岩安觉得有点失望呢。

就说：“我去写病历了啊！”

写病历的时候，老头就站在方闲的旁边看着，一开始很安静。

但是看了一会儿，就开始又忍不住唠唠叨叨了起来：“你这写得啥玩意儿啊？病历是你这么写的吗？主诉的主要内容有哪些？你忘记记录了什么？啊？”

“受伤机制有轻重缓急，受伤部位，着地部位，受伤后的姿势，这都是骨科里面非常重要的东西啊。”

方闲回头看了他一眼。

老头似乎非常生气，瞪大了眼睛看着方闲，说：“你看什么看，写啊，乱七八糟的，就你这水平，给我当徒孙我都嫌弃，赶紧写啊，不会去查资料啊！”

方闲打开了百度……

“我的天啦，你怎么这么笨啊，你这是在写小说吗？病历讲究的是通顺，专业而且浅显能理解，不是考你的文笔，要通顺，要把问题描述清楚，你怎么不写他还去买了菜呢？啊！”

“嗯？嗯嗯嗯？”

“既往史这么写的吗？模板上有的你就写，没的你就不写了啊？”

“你简直就是头猪……”

于是方闲又默默地把自己好不容易打上去的字给删除了，然后重写。

这一次写的大病历，时间稍微有点儿长，直到四十多分钟之后，方闲才停了下来，把上级医师首次查房记录给写完最后一个句号。

这下再回头检查的时候，方闲自己和旁边的老头再看病历的内容时，都觉得清爽了不少，言简意赅。用最简单的词汇，最直接地表达了病历的意思。

“还行，勉勉强强还凑合吧。”老头傲娇的双手负胸，似乎还有点嫌弃。

方闲闭了闭眼睛，顿时觉得这个老头的出现，好像也不是件坏事啊。

于是再看了看他的等级：lv135！

好家伙，全身到处都是羊毛啊，随便挤一点肯定都是宝贝，这家伙的本体，肯定是个医生。

这是方闲做出的猜测。

只是，似乎方闲在看向老头心里想问题的时候，他心里想的东西就能被老头听到似的，对方瞥了一眼方闲说：“想学东西啊？想我教你啊？”

方闲当然点了点头啊，眼神带着期待。

“门儿都没有！”老头转过身去，道：“我学生现在最次的也是一个科室的主任，就你这基础，太差了。写病历都能写成现在这模样，懒得带！”

方闲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心里暗说，没名字的大爷，你这样说不好吧？我好歹也是我们学校考研初试过线的十几个人之一好吧？而且在实习的时候，也是能做事比较多的实习生之一好吧？

老头顿时乐了，说：“你还别不服气，我见过你不止一次，你的水平还真比我遇到的大部分实习生都不如。”

“不过嘛，既然现在你作为唯一一个能够和我说上话的人，倒也不是不能教你。毕竟不教你又能教谁去呢？”

“不过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方闲立刻眼睛一亮地期待了起来，点了点头。

“你帮我去杀个人。”

方闲一听，当时站起来就走了。没有任何再继续听下去的欲望了。

“欸，你别走啊，我喊你杀的人就是我自己。你只有把‘我’杀了，我才能离开这个医院，喂！”

“你等等。”

“你站住。”最后他生气了，把自己所有的气势都给拿了出来，瞬间吼声就让方闲的脚步微微颤动，但是他还是坚持着往门外走了去，没有回头。

方闲直接进了医生休息室里面去了。此刻周岩安也在。周岩安的存在，让方闲觉得有点安稳的感觉。自己差点儿就被那怪物给迷惑了，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这些怪物都是病，不会有什么好想法的。

还帮他杀个人！

老头又跟进来了，絮絮叨叨道：“我现在已经是个残废了，我就只是个植物人，我生不如死，你把我杀了，我就解脱了！”

方闲懒得听，就对周岩安说了一句，“周师兄，我先去外面守着啊。”

接着方闲又走了出去，如果老头还要跟着的话，他就直接回宿舍了，反正他说了他离不开医院。

“喂！~~”

“你等等，你听我说。”

方闲直接看着他，心里想：“不管他再说什么，如果还是阴魂不散的话，我就换一家实习医院去，反正吉大有两家附属的医院，以自己的成绩，申请换实习的医院，努力一下应该还是可以争取的。”

老头当时怂了。

不开口说话了，只是恨恨地看着方闲，道：“你就是迂腐！”

方闲只是看着他，也是知道了在看向他的时候，不用说话，他就能听到自己心里的想法，但是不看他时，对方就听不到自己的想法，于是方闲‘说’：‘你当医生的时候，有故意杀过人吗？’

对方神情一滞。

道：“算了，不和你讲这些了，反正啊，我也把话放在这里，你不答应我，我也是不会教你的。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考研，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现在考研能成功的几率很低。”

“如果有我的帮忙，我肯定能让你读研究生，甚至能够让你换个学校都不难，只要你去找我喊你找的人说几句话，就可以了。”

“京大三医院可以不？华国科学院的和协医院的骨科研究生，想不想考虑一下？”

“答应我的话，我马上让你得偿所愿，完成你绝对想不到的事情。”

方闲在听到老头说可以保证他读研究生的时候，其实就有点意动，到后面，方闲差点就破防了。

看着老头心‘说’：‘你再讲任何诱惑我的话，我马上就走。去读研和去杀人，两种事情不可能作为交换的条件。你不教我就自己学，还不稀罕你教呢？’

正说着，护士卓霖就喊了：“值班医生，值班医生，来急诊了。”

好像就是故意不喊周岩安的名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