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对战之前,我能否问你一件事情?”
决战之地。
陆易见那个女人从上台开始,就一直在紧盯着自己,又过了半晌,她终于是开口了。
“何事?”
“除了点化机缘以外,你来到剑道阁真的没有其他用意了吗?”
为了师父的黑眼圈,为了宗门的生死存亡,念珂儿还是咬着牙问出了这个问题。
嗯?
陆易听罢不由一怔,不料她竟会如此直接,可在知悉了这师徒二人因为药王谷的事情,整日担心自己会血洗剑道阁的时候,他却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搞得自己竟然像是一个杀人狂魔一样。
罢了,说便说罢。
不过,他却不想将自己埋棋的用意说的太透,而是变相地换了一个说法:
“用意嘛,其实是还有一道。”
“是什么?”
念珂儿听他这么一说,不由立刻变得紧张了起来。
“这样吧,你告诉我这样一件事情就行。”
“剑道阁内,可有什么怪人?”
“怪人!”
对面的女人瞬间就懵逼了,完全看不懂这是什么套路,哪怕此人说要将自己姐妹二人收入麾下,她都觉得比这个问题要好理解一些。
你。
陆易窥探完她的心声,继续无言,随后却只得极为无奈地解释道:
“你应该看的出来,我不是什么正常人类。”
“所以,自然是喜欢和一些怪人打交道。”
“若能在这药王谷内,结识一些怪人就再好不过了。”
他听起来神神叨叨的一番话,直接让念珂儿陷入了沉思,而陆易后面也没有给出更多的解释。
于他来说,一步棋要想埋好,就必须在棋子的身上花上足够多的心力,虽然他也曾想过把这步棋埋在念珂儿的身上,但碍于有吴素的教训在先。
他实在是担心自己的魅力太大,或者说,继湿身诱惑之后,再和念珂儿发生某种不清不楚的牵连,那样实在是有损自己和云月儿之间的夫妻关系。
毕竟,埋棋嘛,再重要,难道还会有仙女老婆重要?
所以,他还是寄希望于拯救怪人,来达到自己稳固大晋江湖的政治目的。
“有嘛?”
陆易漫不经心地又问了一句,可不料竟真的等来了这样的一个答案:
万剑山。
住着念珂儿的小师叔。
一个当年与枪圣对攻百招而不死的男人!
可自当年一战后,他此生便不再练剑,而是化身为了一名铸剑士,在那万剑山中铸剑铸了一百多年。
世人遗忘了他的名字,甚至连他自己也有些不太记得,而宗门的弟子们也就只是隐约听过他的传说,和记住他的名号:
剑囚。
“剑囚!”
陆易低吟了一声,遂即眼眸如有精光爆射。
好家伙!
就是你了!
“行了,没其他事了。”…
“你出招吧!”
“刚好我今日高兴,顺便再指点你一番。”
“真的吗?”
听眼前自己的小剑侍这么一说,念珂儿简直开心地像做梦一样,她可永远都忘不了,那日在火枪王的府邸之上,他那一招一剑易天的剑法。
锐利,从未有过的锐利。
竟像是锐利到了一种撕裂人心,刺破苍穹的地步。
那样的剑招,她这辈子都没见过。
唰!
于是乎,念珂儿便御使着玉剑,全力朝着面前之人猛然攻去。
而在那一瞬间,众人只觉如青龙鸣响于天空,似灵蛟潜行于九渊,气势磅礴,却又飘逸非凡。
除了一个妙字,实在是找不到其他更多的字句去形容。
“想不到,念珂儿竟能将手上的玉女剑法,修行至如此境界,当真是令我辈男儿汗颜啊!”
他们纷纷发出赞叹。
当然还有一道很重要的原因,他们没有明说。
那便是,终于不用再见到那位无极剑圣一剑斩跪对手了。
否则若是让这样一个小小剑侍肆虐下去,他们感觉自己身为一代剑修,真的是有点抬不起头来。
轰!
念珂儿剑招再变,剑身突然光茫大放,散发出了一种独一无二的萤质光茫。
“玉女剑法!”
“鲸落!”
随着一道娇喝声落下,陆易突然诧异地感知到,自己立身的十丈之地宛如成了一方奇特的天地棋盘,若不动用自己的剑仙力量,竟像是根本难以动弹一般。
而此时,天上的萤质剑芒,已经如雨一般簌簌地落了起来,交织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剑网。
呲!
剑芒以极快的速度落在了那位无极剑圣的身上,瞬间将他的身形切的是七零八落。
“这!”
“难道是斩死了!”
有人忍不住地发出了惊呼,可很快,一道驳斥声便紧接着响起。
“不!”
“是消失了!”
另一边,念珂儿的面色甚至还来不及一喜,并听到了这样的一道点评声:
“剑招虽然华丽,但是化用的天地气韵不够,所以显得有些华而不实。”
“送你一道气韵,好好感受感受吧!”
飒!
于一瞬之间,念珂儿突然感觉自己的身后生出了一道绵柔的巨力,无尽气韵裹在清风之中,竟直接把自己推落至了场外。
这!
看客们无不面目一滞。
玉女就这么输了,还是输在了自己剑侍的手上?
这天底下,为何竟有这么不当人的剑侍?
起初,他们见那位剑侍节节败退,还感觉有些深受鼓舞,以为这位剑侍的风头终于要被杀掉了,可谁曾想。
唉,真是搞人心态。
最离谱的是,那位玉女事后,竟然还向着自己的剑侍鞠了一躬。
我去,难道是我们的眼睛花了?
还是这世界已经变得有些难以理喻了?…
哪有剑主向剑侍行礼的啊!
但真正让他们感觉这个世界疯了的事情,还是最终的那场决战。
一剑!
竟然又是一剑解决了战斗!
“你!”
“你这到底是什么剑法!”
彼时,十大剑道名修之首的李扶秋,正单手持剑扶跪在地上,一脸怀疑人生的他,突然不甘地发出了一道颤声。
额。
陆易看着他的不甘模样,突然感到了一阵不好意思,但因为自己还不能暴露身份,所以依旧只能故作高深地发出了一道轻吟:
“无极之道,在我体内延续。”
“在下所修的,乃是无极剑法。”
“无所极,亦无所不及。”
说完,他便潇洒地转身离去了。
若是念珂儿不透露万剑山的事情,他为了怕把这帮家伙打自闭了,兴许还能演上几个来回,但现在嘛,他主要是赶时间。
“无所极,亦无所不及。”
李扶秋依旧有些恍惚地望着那道背影,口中突然传出了一道呢喃。
像是悟到了。
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悟到。
而此时知晓一切真相的剑道阁掌教,正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的一众弟子,随后更是忍不住对着那位无极剑圣,发出了一连串的咒骂:
真是太不要脸了!
你这虽然不是杀人,可你这是诛心啊!
此役之后,我剑道阁不知又要有多少弟子道心受损!
唉,真是造孽啊!
欲要破惊鸿剑阵,还得直面剑道大能。
但因为那四位剑道大能,须得明日后才尽然出关的缘故,所以,他倒是有这最后的时间去完成自己的大事。
“前辈,我陪你去吧!”
“那万剑山须有掌教手令方可入内,所以我担心。”
陆易突然见那念珂儿来到了自己面前,并提出了与自己通往的请求,他本欲拒绝,却不料又听到了后面那么一句。
如此之下,他只能是答应了。
既然念珂儿想趁机对自己表达谢意,他做些顺水推舟的事情又能如何呢?
但下一秒,他人直接傻了。
凭借着自己强大的感知,他分明见到一个女人从前面的空中一闪而过,而且还极为神秘地对着自己笑了一下。
云月儿!
我去!
她突然不打招呼就飞进来了?
而且怀里好像还抱着萌萌那个家伙!
“前辈,你怎么了?”
念珂儿极为不解地对着身旁之人问道,只见他像是见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突然半仰着脖子呆在了原地,可半空中明明什么都没有。
“咳咳。”
“没什么事。”
又过了好一阵子,陆易终于是稍稍变得缓和了一些,只是,他那没有人知道的内心世界却有些发苦。
唉,今夜注定无眠了。
“走吧!”
“刚刚无非是我想起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迟则生变,咱们还是从速赶往万剑山才是。”…
迟则生变?
念珂儿至始至终都没有明白,那变究竟指的是什么,但她见那位无极剑圣也没有解释的打算,便只得怀揣着一肚子疑惑跟了上去。
万剑山。
一座插满了上万把剑的黑色巨山。
除了那位在石洞中铸剑的独臂剑囚以外,平日再无其他人胆敢靠近这里,因为擅闯者如若触发剑山的阵法的话,一招不慎,甚至将遭受万剑穿心的痛苦。
“这么夸张?”
陆易正站在那座万剑山的不远处观摩,突然听到身边的念珂儿说起了这么一件骇人的事情,不由感到有些惊奇。
“难道这一百多年,就没有其他人进去过?”
“有。”
“除了我师父偶尔会进去以外,剑道阁内的十大剑道名修们,也都有一次被赠剑的机会。”
“赠剑?”
“莫非你们手上的名剑,竟然都是被你那位专心铸剑一百多年的小师叔所赠?”
“大部分是这样,不过也有少部分人拿不到剑。”
“哦!”
“竟还有这等事,理由呢?”
“理由的话,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听我的师父隐约提过,他说自己的小师弟性情有些古怪,假如看谁不顺眼的话,别说名剑,连山上的废剑都不会赠。”
“但师父也说过:赠剑是情分,不赠是本分。”
“所以,这种古怪的赠剑规矩就一直保留了下来。
“只是希望前辈进去的时候,千万不要惹怒了他。”
这样吗?
陆易听念珂儿如此一说,又不禁回想起了先前他窥探到的,有关这位剑囚的那些传闻。
当年枪圣与剑圣决战,陈玄兵取胜之后枪化云龙镇守在云龙山上,成就了天下第一的赫赫威名,此后世间更是有如此传言:
枪乃是兵中之王!
而枪圣手中的枪,更是天下第一奇兵!
因此,那时无数剑修心怀不甘,纷纷拔剑而起,欲要为剑道正名。
可是等他们登上了那座山上才知道,枪圣的无敌于世,绝非子虚乌有之事。
所有的剑修在战败之后,都只能面临这样的两道选择,要么手持断剑而归,要么,就只能是留下自己的脑袋。
念珂儿的小师叔,也就是如今的独臂剑囚,同样也经历了那样的往事。
虽然他当年曾在枪圣的手中抗过了百招,并且带着一只独臂活着回来了,但兴许是当年手中之剑被折断的耻辱,让这位剑道阁内千年难遇的剑道奇才,此后再不拔剑,转而一心扑在了这铸剑之术上。
而且这一铸,就铸了近乎两百年。
“前辈,你能方便透露,找我小师叔的真正用意吗?”
嗯?
临行之际,念珂儿突然又出声叫住了他,陆易转头一看,却见那个女人又美又飒的脸上,此时正带着一份无比的渴望。
这女人倒是问的越来越细了。…
“怎么,你难道还怕我坑害你小师叔不成?”
“我不敢。”
“我只是不愿因为自己的过错,牵连整个宗门,也包括自己的小师叔。”
唉,罢了。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陆易虽然极少馋别人身子,却对女人的柔弱有些难以抗拒,无奈之下,只能是满足了她。
“别想太多。”
“我此行的目的,无非是想带你小师叔出山而已。”
“什么!”
念珂儿又惊又喜,可遂即便见到那位无极剑圣大摇大摆地闯了进去。
“前辈,掌教手令!”
她惊恐地在后面狂喊道。
“谁让你们进来的!”
石洞之内,温度高的吓人,甚至因为剑囚铸剑多年的缘故,所有的岩壁竟全部呈现出了一种奇异的暗红色。
“滚出去!”
一个如野人一般的独臂剑囚,正发出极为不快的吼叫声,他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唯一还算说得过去的,便是那对冒着火光的眼睛。
那对火眼,却不只是倒映了火光那么简单,而是真的有两簇火苗,住在了他的眼睛之中。
“小师叔,是我!”
念珂儿被那道溢满愤懑的吼声吓了一跳,赶忙有些畏惧地对答道。
“你?”
“老夫没叫你进来,速速滚出去!”
“前辈这样做,似乎有些不通人情了吧?”
一道揶揄声突然响起,却引得那一对火眼顿时火光大放,四周的岩壁,更是变得如烈焰熔炉一般。
“你不是剑道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