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讼师既然口口声声说这郑屠夫是被冤枉的,却不知能否拿出什么证据?”
沧州县衙,公堂之上。
陆易正在对簿。
坐于堂上的那位沧州县令,突然发出了自己的质问声。
“在下暂时还拿不出,但县令大人既然认为这郑屠夫有罪,却不知可有什么关键性的证据?”
“也许,在下的证据就藏在大人的证据中。”
陆易反将一军道。
沧州县令一时语噎,但碍于堂下之人身怀异术,他也不太好多说什么,毕竟,这案子来来回回审了三遍,若是再审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恐怕会辱没了自己的官声。
如今有人帮忙破案,后面破案的功劳也是自己的,何乐而不为呢?
“郭家公子死于新婚之夜的未明刀伤。”
“恰好那郑屠户前些日子因为卖肉缺斤少两的问题,与郭家人有过争执,还丢了刀。”
“从明面上来看,这郑屠户杀人的动机无疑最大。”
“是吗?”
陆易突然笑着质疑:
“大人既然说这郑屠夫杀猪卖肉,想必丢的那把刀应该是杀猪刀吧?”
“以大人你的英明,想必早已验过了刀伤。”
“难道那位死去的郭公子,真的是被杀猪刀所砍杀的?”
这。
沧州县令再度语噎。
他当然知道杀猪刀砍不出那样的刀口,可问题是,除了郑屠夫之外,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疑犯。
郭家的宅院既无多余脚印,也无作案的痕迹,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把刀,将那位郭公子给一刀结果了,这样的诡谲之事让他一个小县令怎么查?
横看竖看,左看右看,他都觉得是郭家的那位公子得罪了什么修行者,所以才被人刚好在新婚之夜给杀了。
要知道,江湖之中什么变态的人没有?
此等大喜大悲的复仇方式倒也算是解恨,不过,就是可惜了那位新婚的小娘子了,听说那小娘子生的是貌美如花,娇艳欲滴,鲜有人不拜在她的石榴裙下。
“大人。”
“大人。”
陆易又唤了两声,终于是将那沧州县令从浮想联翩中拉了回来。
“咳咳,你有何话说?”
沧州县令面不改色地出声道。
陆易无言,这话应该是自己问他才对,这家伙为官多年,脸皮倒是厚的一批。
“大人不知可曾想过这么一个问题?”
“先不论郭公子身上的刀伤是何人所为,难道那位郭夫人与郭公子同床共枕,竟会对新婚之夜的变故丝毫不曾察觉吗?”
“哦!”
沧州县令闻声不由爆光。
他为官多年,识人无数,早已磨砺地如同精怪一般,很快便听懂了堂下之人的暗示。
虽然他之前把郭家上下都审了一遍,却始终不曾审出个所以然来,如今有此等术士帮衬,难说不会再深挖出些什么。…
也许,那位小娘子的体内,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说不准。
“来人!”
“速速将郭夫人带到堂上问审。”
于是乎,那位美娇妻很快便从家中被捉来了,众人一看芳容,纷纷惊奇未亡人的美貌。
可惜,真是可惜。
不过,也不知她这五日是遭受了何种折磨,竟然显出了一份即将凋零的大憔悴。
“堂人何人,报上名来!”
砰!
惊堂木落下,那女人顿时被吓了一跳,甚至直接就嘤嘤嘤地哭出了声来:
“民,民妇蔡伊人,拜见大人。”
那一幕,真可以称得上是我见犹怜,即便是陆易也不例外,而外面的看客们三言两语,很快便道出这位郭夫人的辛酸经历。
“唉,这蔡氏可真是命苦啊!”
“命苦,有什么命苦的?”
“我看那郭公子一家才真是命苦,好好的富贵人家,竟然上演了一出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一切还不是因为蔡氏克夫的缘故!”
“克夫?谁说的?”
“我听郭家的人都这么说。”
“唔,也对,这蔡氏长得就跟个勾魂的骚狐狸精一样,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谁说不是呢?”
“肃静!”
沧州县令再度发出喝声,在镇压住看客们的声浪之后,遂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堂下的那位神秘面具男子。
他既有能窥探人心的秘术,比之自己审案无疑更为适合。
在万众期待中,陆易便站了出来,不过,他却没有多问什么,而是紧盯在了蔡伊人的脸上。
半晌,看得那女人近乎误以为,这位讼师是馋自己身子的时候,陆易终于是移开了目光,并摇头道:
“大人,蔡氏不是凶手。”
“什么!”
满堂再度哗然,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费周章请人过来,结果一句话就洗刷了嫌疑,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些草率。
这讼师莫不是个狗头军师?
人群纷纷发出质疑,陆易却也只能是无奈苦笑:
这郭公子与蔡氏晚上倒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可那都是些夫妻二人的房中私事,总不能因为夫妻床头打架,他就硬把杀人的嫌弃扣在这位蔡氏的身上吧?
克夫?
无外乎是些无稽之谈罢了。
不过,这刀伤到底是出自何人的手笔呢?
为何蔡氏竟然真的陷身在熟睡之中毫无察觉?
虽然他知道,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那一晚夫妻二人打架打的太凶。
可就在陆易眉头紧缩,不知该继续把谁带入衙门的时候,县衙之外竟又传来了击鼓的声音,还说是有蔡氏谋杀亲夫的证据。
“快!”
“快把人带上来!”
沧州县令大喜过望,遂吩咐道。
很快,众人便得见了那位击鼓者,却是郭府中的下人,如他所言:
在郭公子与蔡氏大婚的当晚,他曾无意间听到夫妻两人起了争执。…
“争执!”
“所为何事,速速道来!”
沧州县令继续发出逼喝。
然而,当那下人道出真相时,所有人都懵逼了。
家暴!
原来在郭公子与蔡氏新婚洞房的当晚,郭公子竟因为怀疑蔡氏不是处女之身,直接大打出手,打的蔡氏哭哭啼啼,嘤嘤嘤了许久才睡下。
可谁料蔡氏一觉醒来,竟发现身下一片鲜红,奇异的腥味钻满了整个鼻腔,枕边人竟成了刀下鬼。
“等等!”
沧州县令直接打断了那位下人的发言:
“你先前说掌握了蔡氏谋杀亲夫的证据,这证据与你刚刚说的有什么关联?”
下人见成功钓起了众人的胃口,遂虔声道:
“大人有所不知。”
“这蔡氏早先嫁给我家公子之时,便已然是不洁之身,因为担心东窗事发,所以才提起谋划好了这出杀人之局。”
“不然大人你想想,这天底下哪有枕边之人被活活砍死,自己竟然还昏睡不醒的道理?”
唔!
此言一出,除了陆易之外,所有人的目光不由猛然瞪大。
乍一听这种杀人动机似乎有点脑洞清奇,可仔细咀嚼一番,却偏偏又让人觉得有些道理。
“骚胚!”
“妖妇!”
人群中突然又有人骂出了声,顿时引得那原本就有些承受不住的蔡伊人再度泫然欲滴,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一人难喷百口,被轮番的咒骂轰在身上,她竟连头都有些抬不起来。
“休要再胡言乱语!”
陆易发出一声暴喝,遂开始了与那位郭家下人的对喷:
“说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这话难道不是郭家的那位老夫人教你说的?”
“目的便是为了借助世人流言,将这位蔡夫人名正言顺地赶出你们郭家的大门。”
“嗯?”
“我我我”
郭家下人顿时一懵,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像是从来不料这节奏才刚被带起来,便被人揭了老底。
“这。”
“这跟谁说的没有关系,重要的是这蔡氏乃是不洁之身,早已图谋不轨,所以才买凶杀人。”
他又挣扎了一阵,才终于是扬起了脖颈争辩。
“哼!”
“买凶杀人?”
“死无对证之事,谁能说的清楚。”
“难道就凭你一己之言?”
陆易继续放声道,那一刻,他如有光茫随身,包括郑秋香,蔡伊人在内的俩人都纷纷用一对美眸对着他身上投来。
这个男人,好像有一种奇特的魅力,就像漆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那么地鲜明,那么地出众。
“怎么!”
“说不出话来了?”
“你既然口口声声说蔡夫人买凶杀人,我倒觉得:”
“其实那买凶之人,根本就是你!”
他继续步步紧逼,目光泛着一阵阵细微的寒芒。
借助先前的一番窥探,他大概扫荡过蔡伊人的本心,所以自然知道,她的处子之身应该是有的。…
不过,那一晚夫妻二人上了高地之后,床单之上不曾染红却也是事实,而这,便是引发那位郭公子大打出手最重要的原因。
至于熟睡也的确不是装的,而是那一晚她真的累坏了,加之那刀,又实在是太快。
“胡说!”
“我怎么可能买凶杀人,又为什么要买凶杀人?”
郭家下人懵逼了。
自己只是来节奏的,这怎么带着带着,竟莫名其妙地带到了自己的身上!
“胡说?”
陆易不打算轻易放过眼前的信口雌黄之徒,遂继续语气揶揄地道:
“就凭你觊觎这位蔡夫人的美色!”
“因为你日思夜想,求之不得,所以你再买凶杀人,目的就是为了等到情敌被杀,而蔡夫人又被赶出郭家大门之后,自己便有可趁之机!”
“你你你!”
郭家下人顿时被吓疯了,他发现:
自己带节奏的本事与眼前的神秘面具男子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这泥马,说的好像就跟真的一样。
“你这是胡说八道!”
“呵,胡说八道?”
陆易不由冷嘲一声,但他很快便话锋一转:
“你确定,自己不是胡说八道吗?”
“想清楚再回答我!”
如此之下,那位郭家下人终于是不敢再作声了。
自己觊觎美色不假,可哪个正常男人不觊觎?
即便自己有色胆,也不至于到达玩命的这步田地吧?
“好了!”
沧州县令再度发出了一道喝声,这案情兜兜转转一圈,竟什么牛鬼蛇神都掺合了进来,可就是找不出真正的凶手。
到底是谁,一刀结果了郭家的那位公子呢?
是仇杀,情杀,还是陷害?
“陆讼师,你是否能找出真正的凶手?”
“案子若再这样拖下去,恐怕也不是办法,实在不行,本官只能草草结案”
“两日!”
陆易突然出声,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请大人再给我两日时间,让在下将郭家上上下下,还有这位蔡夫人的亲朋好友盘查一遍。”
“如果他们的身上还寻不到蛛丝马迹,那么在下只能认为,这次的凶手,它不是人。”
不是人!
人们交头接耳,再度掀起了一阵阵议论的浪潮。
这说的是人话?
凶手不是人,难道还真的是鬼不成?
与此同时,郑秋香、蔡伊人的希冀目光再度落在了陆易的身上,除了这个男人,宛如浮萍一般的她们却也不知道该依靠谁。
若不是他,恐怕正道的光迟迟也不会降临。
但两日的时间,他真的能查出真正的凶手吗?
她们如是地心念道。
两日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陆易按照计划,对着原先定好的人选仔仔细细地盘查了一通,但令人感到有些绝望的是,所有的人竟然都不是凶手!
甚至于说,连半点与凶手的牵连都找不到。
难道,这郭家的公子真的是被鬼给杀了不成?
不对劲。
即便是恶灵作祟,也不可能造成那样的刀伤。
陆易左思右想,都觉得整件事情透着一种蹊跷。
还是说,凶手其实是那种杀人于无形,御刀之术神乎其神的高深修士?
不对,还是不对。
真到了那种程度,想杀死一个普通人有千万种方法,又何必如此地处心积虑,大费周章?
滴答滴答,时间飞逝,眼看就要到了自己答应沧州县令的两日之期。
陆易也抓住这剩余的时间,拜访了自己特意留到最后的一位人选:
蔡伊人的爹。
从他的口中,许多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被翻了出来,但真正令得陆易心间一动的,却是有关于蔡伊人早年间被人提亲的事情。
当时的那位提亲者,甚至直接被丑拒了。
“你是说,前两年您女儿尚未出阁的时候,曾有个叫李肆的家伙上门提亲,您老人家直接连门都没让他进?”
“是啊!”
蔡老爹如实作答:
“那家伙非但给不起彩礼,人也生的丑陋,无论哪一方面,老夫都看不上眼。”
“你说这样的人不赶他走,难道留着过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