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身。”
“老身全招了!”
面对眼前宛如鬼神一般的判官,萧老太终于是抵抗不住了。
她吓的浑身发抖,随后更是语气含糊地道出了一个惊呆世人的真相:
“在半个月之前,老身曾无意间从乡邻的口中听到了一道传闻,他们说,老身的儿媳曾经不守妇道,与家里的糟老头子私通。”
“本来老身也不愿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可因为想着自己的儿子常年在外做生意,夫妻两人聚少离多,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所以这件事情此后,便像是一根刺扎在了老身的心中。”
“有一日,老身路过城西的那间解忧杂货铺时,一位自称戏命师的先生突然叫住了老身,不但一针见血地道出了老身心中的烦恼,还给老身指出了一条明路。”
“他说,他可以卖给老身一张鬼脸面具,助老身扮作自己相公的模样,趁着夜色摸入自己儿媳的闺房。”
“若是儿媳反抗,便证明那些乃是流言,若是儿媳迎合,便证明二人真的有奸情。”
“所以。”
“所以才有了那日之事。”
“可是大人,老身真的只是单纯想试探一番而已啊!”
“从来不料那童小瑶竟然会反抗的如此剧烈,更料不到,她竟然会选择自缢而死。”
真相水落石出,除了陆易之外的所有人都懵了。
无论是那位有痔的县令,还是先前化身护妻狂魔的白老汉,他们都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砰!
沧州县令使出了一道遒劲,猛地拍下了桌上的惊堂木。
“来人!”
“将这违背人伦的老妇关入大牢,听候发落!”
这,萧老见自己因为婆媳之间的猜忌,竟然落得了入狱的下场,不由整个人都拼命地挣扎起来。
“大人!”
“老身只是一时糊涂啊!”
“大人!”
凄厉的叫喊声萦绕了许久,但终于是散去了,可在这时,那位沧州县令却又将问询的目光,投向了堂下再破奇案的神秘面具男子。
“陆讼师,你怎么看?”
陆易见他目光中隐含着希冀,便也只能顺水推舟道:
“如那位萧老太所言,这位戏命师定然是一位修有异术的高人。”
“大人如果感觉难以应付的话,在下可以”
“好!”
他还未说完,一个好字就迎了上来。
“陆讼师真乃侠义化身!”
“若真能缉捕那位戏命师归案,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本官在这里,先提前代替我沧州子民谢过陆讼师了。”
你
呸,老狐狸精!
陆易暗啐了一声,却也没有推辞,而是领了一队捕快很快便冲了出去。
他其实也很好奇,那个自称戏命师的男人到底是谁?
按照萧老太记忆中的位置,众人很快便寻到了那间解忧杂货铺。…
可奇怪的是,一位算命先生打扮的中年男子,竟仿佛能预见到他们的到来一般,连半分的慌张都见不到。
只见他一袭青衫,脸上隐隐显出笑意,令人如沐春风,身上更是由内而外地透着一种儒雅的气息。
“先生还会算命?”
陆易看着他身后的算命幡,也没有急着缉拿归案,而是如此地出声问道。
“会一些。”
青衫男子笑着作答:
“不过,我最擅长的还是戏命。”
“哦!”
陆易见他竟能镇定自若到这种地步,不由目光猛然一凝。
“如此来说,那位萧老太真的是受了先生的指点?”
“是啊!”
对答声干脆而又自然。
“既然先生似乎早有预料,那便烦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好的。”
青衫男人说完竟然迈步就走,那一幕直接是看呆了众人,尤其是那些随行的捕快们。
他们原本听说此人修有异术,还感到战战兢兢,连来到此地都动用了十二分的胆气,可谁料,这抓捕过程竟会是超乎想象的顺利。
更奇怪的是,此人离开自己的解忧杂货铺以后,甚至连门都不锁!
“别看了,反正我也回不来了。”
这个家伙,并非凡人!
陆易不由暗自忖道。
衙内,童小瑶一案正在进行着最后的审判,但矛头却指向了堂下那位谈笑风生的青衫男子。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齐玄青。”
“你怂恿那位萧老太化身老汉强暴自己的儿媳,最终将人逼上绝路,铸成天大的错事,你可知罪?”
“不知。”
齐玄青的回答自然而又利落,他笑着道:
“我只是单纯借刀而已,想杀人的不是我,最终杀人的也不是我,何罪之有?”
面对齐玄青的诡辩,沧州县令顿时哑口无言。
乍一听,是这么个道理。
凶手用刀杀人,总不能将贩刀者也一并逮捕吧,不过,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大对劲。
“可先生此举,似乎不只是借刀这么简单,而更像是在贩毒。”
陆易突然站出来了解围:
“而且还是无药可解的天下奇毒。”
“哦!”
齐玄青遂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神秘面具男子的身上,他脸上不显怯色,再度发出了自己的质问声:
“贩毒犯法吗?”
“贩毒本身不犯法,可先生明知这毒是用来害人的,却还是选择给出去,难道不是滋长了罪恶?”
“要知道,这人无论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但既为人,而非圣人,心中的欲望与恶念便难以根除。”
“先生不想着将这人引上一条正道,却选择去滋长罪恶,难道不是助纣为虐吗?”
“哈哈哈!”
齐玄青听后突然大笑了三声。
“人生不过一场戏。”
“所有人都不过是在戏法之中。”…
“你口中所谓的正道,说来说去,都只会在时间长河沦为泡影而已。”
“上古先贤,百家经典,也都不过是一道偶然翻腾的浪花。”
“与其被无情的时间捉弄,倒不如被我小试牛刀。”
“这命,戏了也就戏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一道奇异的沉默之中。
陆易更是深深感到:即便聪明如他,也有些猜不透这个青衫男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紧接着,他的头脑便浮现出了童小瑶死不瞑目的凄惨模样。
“戏弱者的命,又有何用?”
“你敢戏我的命吗?”
他忍不住放声道。
“阁下也想被戏命?”
齐玄青显出了一道戏谑的神色:
“好!”
“既然如此,我便如你所愿。”
“阁下不久后,必将有生死大劫!”
说完,那位青衫男子便身体散发出了光茫,像是随时都要崩解的模样。
分身!
陆易因为生死大劫这样的四个字眼心间一阵凛然,于此之中,这份不可捉摸的神秘,更是让他生出了一道极为大胆的猜测。
“等等!”
“你到底是谁?”
可那道散发青芒的分身终究是消隐了,徒留一道笑声残存在空中:
“哈哈哈!”
“你不是还曾寻过我吗?”
这!
难道说,他竟真的是齐先生!
陆易彻底地懵了,继而感到一阵怀疑人生。
当初自己还在豫章县中断案之时,便遇到过一位算尽人心的高手,官府,探案者,每一位围观百姓,都被他算计了进去,若不是自己身负心剑,恐怕那件毒鸡汤的案子,甚至将到达完美犯罪的地步。
奇药房,齐先生。
解忧杂货铺,齐玄青。
这样的遇见,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陆易陷入思忖久久不言,而堂上的其他三位小巨头,县丞,主簿,典史也一脸地难以置信。
这好好的大活人,竟然就这么裂开了?
可几人之中,若说反应最大的还是那位典史,也不知是他太过年轻,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他的瞳孔猛然之间放的老大,竟像是要爆开。
“莫非,刚刚那齐玄青,竟是来自灵州城的异人!”
沧州县令眉头蹙了几息,突然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异人!”
陆易闻声一动,遂将目光投射而去,随后便从那位沧州县令的口中,听到了这样一道有些恐怖的真相:
灵州城,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三百年前,大魏与大晋开启了一场名为牧野之战的大战,大魏为了扬威,于灵州城坑杀军士百姓三十万。
此后天下大震,无数江湖侠士义愤填膺而动,龙牙教的老祖宗,也是在那之后与大魏至高的隐秘之地:北麓结仇。
但无奈的是,因实力悬殊,龙牙教的老祖宗非但没能挽回战场颓势,反而被当时北麓法王殿最年轻的法王:韩正人打成终生残疾,一辈子只能靠在龙泉山闭关苟活。
直到那个名为龙潜的男人出山之后。
他先莽法王殿,轰杀了近半法王,借助那一战直接打散了大魏修行界后面两百年的修行气运,成就了自己的人雄之名。
而后他又搁置了自己原本的静修,不但从自己师父的手上继任了教主之位,更是化身战神,盘坐在魏晋两国边境之上。
灵州城也是那时候被收复了回来。
但即便如此,却依旧改变不了三十万军民被屠杀的事实。
世人传言,当时的灵州城尸骨如山,血水若河,腥臭之味萦绕了数年之久,每到夜里便有冤魂的悲歌。
但一百年前,魏晋两国兵戈再起,战场之上再无战神坐镇,灵州城也因此再度成了战乱之地。
不过,也许是那片土地被鲜血浸泡了太久的缘故,灵州城竟开始有了些诡异的变化,一道有关鬼城的称号更是在这几十年流传开来。
除了难民以外,妖鬼,异人,还有许多无法言明的邪物,都纷纷开始了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