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路鸣泽的疑问,路明非侧过头看向别处,语气轻飘飘地说:“这种感情你是理解不了的。”
路鸣泽愣了一下。
好家伙,我理解不了...
要不要说的这么直接,虽说我也知道大佬的境界不是能随意揣测的。
空气短暂安静了片刻,路鸣泽夹起一块醋溜黄瓜,酸溜溜的咀嚼着。
“我不是那个意思。”见气氛不对,路明非摆摆手。
“你看啊,没有超能力的世界多无趣,没有超能力就没有路飞的橡胶果实,也没有鸣人的大玉螺旋丸,更没有空条承太郎的白金之星......”
路鸣泽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他絮叨,表情很无奈。
咱俩说的是一回事么,真能扯,见到情况不对就转移话题,这方面的能力路明非你倒是一流啊。
“别装了,我知道你也希望有超能力。”路明非嘴里塞着东西,声音略显含糊。
“这话怎么说?”
路鸣泽感受到了暗示的意味。
“当勇士拯救世界不好吗?”
“不,勇士不想拯救世界,只想当个宅男。”路鸣泽摇头拒绝。
他压根就没想过这回事,莫名其妙就觉醒了黄金瞳,这怎么说?超人都来源于意外?
路鸣泽不打算纠结这个话题了,从路明非反问开始,这个话题的走向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控制。
他可不想在双方信息差距悬殊的情况下,被套出点什么。
想不到路明非嘴还挺严的,插科打诨的回答倒也符合他平时的风格...想想也是,干这行的嘴不严点,人不滑点早被打进水泥桩当桥墩了。
路鸣泽伸手打算拿串韭菜,忽然看到路明非眉毛上挑,眼神疯狂向自己身后暗示。
路鸣泽眨眨眼睛,秒懂。
他的手故意一抖,将一团纸碰到了地上,借着捡纸团的动作,向身后那桌瞄了一眼。
不得不说,路明非的审美水准还是在线的。
他们身后的那张木桌,新来了一位格外漂亮的女孩。
她的脸蛋有些婴儿肥,头发梳成一个高马尾,面容精致,皮肤白皙,因为天热的缘故,脸颊两侧还荡漾着淡淡的红晕,给人一种明媚的活泼。
路鸣泽多看了两眼,这才缓慢直起身,将纸团扔进桌底的垃圾桶,转回头和路明非对视一眼,两人“嘿嘿”一笑。
......
“我吃饱了。”路明非吐出一根吮的很干净的鸡骨,打了个饱嗝,拍拍肚皮,向后一靠。
桌面上虾壳如山,竹签乱横,两罐空空的饮料瓶晃晃悠悠地立在桌上,一副被掏空的模样。
“这家味道还不错,以后可以常来。”路鸣泽笑着说,站起身买单。
“看在你请客的份上,醋我去买。”路明非主动说,“我知道有家远点的地方,买醋能便宜五毛钱。”
路鸣泽点点头,没有拒绝:“行,我正好去理个发。”
“那咱俩各自活动。”路明非挥挥手。
两人在烧烤店门口分别,路鸣泽就近找了家顺眼的理发店,洗剪吹加一块用了不到20分钟,而且只花了5块钱。
所以他想不通,为什么老妈搞个头发要一下午,价钱还是自己的好几倍,而且理完也看不出什么变化......
唉,女人的钱真好赚。
神清气爽出了门,路鸣泽看了眼手表,现在是晚上9点多,路上没什么人,偶尔有一两辆车驶过。
他慢吞吞的踱步,沿着苏州东街而下,在路口停下了脚步。
等待绿灯的时间里,路鸣泽忽然抬起头,望向横亘在头顶的灰黑色桥梁。
这是苏州路高架,再往前走就是上桥口,是老路送自己上学的必经之路。
按理说,他应该很熟悉这个地方,但前所未有的,他感觉到陌生...抗拒...焦躁...不安。
高架桥而已,为什么会令人产生恐慌的情绪?
路鸣泽不解。
那条绵延在夜幕中的黑色高架,似乎不属于人类的造物,它沉闷厚重,古奥威严,无形的压迫感几乎吞没路灯的光芒。
绿灯亮了。
路鸣泽收回目光,忽然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他有种隐约的预感,继续走刚才的路会出问题。
换了新的路线,那种心神不宁的感觉仍未消散。
他的脚步逐渐加快,踩着昏黄覆盖的道路急急前进。
不对!
路鸣泽猛地停下脚步,他看向脚边路灯照射下自己的影子。
自己的影子...有多久没有变过了?
似乎从刚才起,它就保持着细长的大小,像是一把镰刀,死神的镰刀......
路鸣泽猛地打了个寒颤,在七月的炎热里打了个寒颤。
他克制着心底的恐惧,望向路边橘黄的路灯。
在他眼里,橘黄再也不是能带来温馨的色彩,那一排排路灯像是眼睛,在黑暗中默默注视活人的金色眼睛。
啪嗒。
忽然一滴雨落在了他的额上,雨珠冰凉,带着刺骨的寒意。
下雨了?
路鸣泽伸手抹了下额头。
然而下一刻,他的冷汗瞬间涌了出来,瞪大双眼左顾右盼。
有人正注视着自己!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
每次班主任轻手轻脚,在后门张望的时候,路鸣泽就有这种感觉。
然而他的视野内没有任何人,但奇怪的是,他却真切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
路鸣泽浑身都僵住了。
他感到莫名的惊恐,体内的血液没来由的开始自发沸腾,血管从皮肤表面可怖的凸起,泛出暗青色的光泽。
淡金色的眼眸也跟着被点亮。
跑!
脑海中只剩这一个念头。
就在这时,千千万万的雨点从苍穹落下,雨水突然变得很急很大,雨珠还未落地便在半空撞得粉碎,化作一片蒸腾的雾气。
路鸣泽在白茫茫的雾气中夺命狂奔。
忽然一束雪亮的车灯穿透雾气,引擎高亢的启动声紧随其后。
车?
竟然有辆车?
疯了吧,这里前后都是供人行的窄道,哪能走车?
然而根本不给他思考的余地,车灯的光源正以高速向他靠近!
不只是车,雨声之外,还夹杂着淅淅索索的声音,就在路鸣泽的背后。
那声音,像是一群蛇在地上蜿蜒前行,它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时像是婴儿的啼哭,有时又像恶灵嘻嘻哈哈的尖笑。
路鸣泽一句都听不懂,但脑海里有无数蛇一样的线条在变幻,在苏醒!
他捂住耳朵拼命奔跑。
哗,哗,哗,踩水声密如鼓点,水花还未溅起又被新一轮的雨水覆盖,回环往复,像是一出无力反抗的舞台剧。
光源很近了,几乎能听见雨水打在车顶上噼啪作响的声音。
人和车的赛跑,结局显而易见。
哪怕路鸣泽体内的血液再沸腾,求生的本能再激发,但都不能燃烧他的身体拥有黄猿那样的光速,好比是在高原上烧热水,永远都不可能达到100度。
路鸣泽绝望地想到,自己就是那块贫瘠的高原吧,没有什么保命的能力,如果路明非在也许没这么糟。
这时,黑如墨的天空滑过一道枝杈状的闪电,白光亮起的同时,路鸣泽脚下一顿,突感天旋地转。
恍惚中,他看见雨幕出现了一道裂痕。
裂痕迅速蔓延,在极短的时间内布满了整个世界,随后化作无数碎片,漂浮在半空中,维系了半秒不到,又像尘埃一样无声消散。
眼前的世界...像镜子一样碎了?路鸣泽难以置信。
他身后雪亮的车灯...引擎的嗡鸣...以及那些怪异的声响全都消失不见了。
这如同魔术般奇妙的一幕,本该获得最热烈的掌声,可惜唯一的观众路鸣泽,差点就死在这场魔术里了。
把观众变死的能是合格的魔术师吗?
他双眉紧蹙,口喘粗气,神情紧张地环顾四望。
头顶上依然是那条灰黑色的高架,道路一侧亮着橘黄的路灯,脚下的路面很干燥,没有雨水浸湿的痕迹,看起来温馨又真实。
但路鸣泽身上湿透了,就好像在提醒他,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梦一场。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辆车是从哪来的?
为什么下那么大的暴雨,地面却是干的?
......许多疑问萦绕在路鸣泽的脑海中,他头痛地扶住脑袋,喘息着在马路沿上坐下。
过了一会儿,一道清亮的嗓音响起:“你...没事吧?”
路鸣泽觉得面前稍暗,灯光被遮挡。
他皱眉抬起头,看到身前站着一个扎高马尾的女生,目光带着关切望向自己。
略微回想,路鸣泽记起来在烧烤店见过对方,他素来对美女都有很深的印象。
“没事,走累了歇一歇。”路鸣泽拍拍屁股直起身,说完便朝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他不担心女孩走那条路会出什么意外,很显然那条路通往的某个神秘空间,只对拥有黄金瞳的人有效。
......路灯下,女孩未动,看着路鸣泽蹒跚离去的背影,唇角逐渐露出一抹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