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墙的那一边,孟子坤横坐在榻上,一只脚还捆着木条和厚厚的纱布,而在他的脚边,赵姨娘哭的悲切。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这腿以后会不会留下顽疾啊。”
孟子坤摸了摸她的头顶。
“无妨,只是我逞强骑马,那马却无故受惊发狂了,这种时候,你不该约我来这里相见的。”
赵姨娘急切道。
“你都受伤了,我怎么能不担心?无论如何都是要亲眼看看才能放下心啊!听你教我做的,我现在已经当上了相府夫人,依儿也有望抬成正妃,一切都按照我们的期望发展,你不能出任何事,我不准你出任何事!”
孟子坤拉过她的手,将她揽进怀里。
“放心,我一定不会怎么样的,我还要继续努力,才能扳倒齐明甫那个老狐狸,才能把你从他身边抢回来,还有我们的两个孩子,一切都会朝好的方向发展的,姝玉,你要沉得住气。”
赵姨娘靠在孟子坤肩头。
“我真的等不下去了,我好想让义王殿下快点继位,让他杀了齐府那一家子趾高气昂的东西,到那时候,你是丞相,我是你的夫人,咱们的女儿依儿是皇后,元成我们便可以好好教导他,等他长大给他谋个一官半职,这便是我做梦都想过的日子。”
“岂有此理。”齐明甫一掌拍在一旁放着盆景的案几上,发出重重的响声。
元锦眼疾手快,将一支银针插入了齐明甫的后颈处。
顿时,齐明甫便因手脚麻痹而摔坐在了地上。
孟子坤和赵姨娘也听到了隔壁颇为惹人注意的闷响。
“什么声音?!”
赵姨娘有些紧张的攥住孟子坤的衣袖。
孟子坤也警惕起来。
“ 姝玉,白天相见毕竟人多眼杂,既然你已经见过我无碍,就先回去吧,免得被人抓住了把柄。”
赵姝玉依依不舍的看他一眼,但怕事情败露,还是犹豫的起身要离开。
元锦慢慢蹲到地上,看着怒目瞪着她的父亲。
“父亲若是加官进爵,要宣告的人尽皆知,元锦绝不阻拦,但此事还是罢了吧。”
齐明甫脑海里反复的过着方才亲眼所见的种种画面,还有赵姨娘和孟子坤那些令人气血上涌的话,一时间竟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又气又怒又悲!
什么叫他们的两个孩子?
什么叫杀了齐府那一家趾高气昂的东西?
那些对他小鸟依人的赵姨娘和今天依偎在孟子坤怀里的赵姨娘,轮番出现在齐明甫脑海中,片刻后,他竟然落下一滴老泪。
元锦收回可以让人在瞬息之间失去行动能力的毒针,心说,虞婆婆这个人的用毒之术真的有点东西。
等到两刻钟后,孟子坤和赵姨娘都偷偷离开了,齐明甫身上的毒过了药劲儿。
他终于开口,一瞬间连声音都苍老了许多。…
“你若是早告诉我,我便可以带了府上的家丁,来擒了这对奸夫。”
元锦一脸冷漠的看着他。
“若我真的提前说,父亲会信?”
想到自己最近对元锦的不满和偏见,若是元锦真的来告诉他赵姨娘和孟子坤有私情,恐怕他也会觉得这是元锦为了陷害赵姨娘胡说八道的吧?到时齐明甫不仅会反而责怪元锦,还会无意间打草惊蛇,让赵姨娘和孟子坤的苟且更加谨慎小心……
的确,元锦这样做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亲眼看见自己一心维护,几日前才风风光光将她抬为正室的赵姨娘,今日竟然颇为熟悉的与他最信任的门客依偎在 一起,齐明甫就感觉自己的老脸上仿佛捱了两个重重的耳光。
“父亲,您是当今丞相,相信您比我更知道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对您和齐府的声誉都更好。接下来,元锦带您回去,还有一个人,女儿也想邀您见一见。”
齐明甫前些日子不仅为了赵姨娘气病了母亲,还为着赵姨娘打了元锦,此刻后悔,愧疚的心情齐齐涌上心头,不知道怎么跟女儿道歉,他只好臊眉搭眼的老实跟在女儿背后。
这一次,他们又回到了齐府,在祖宗祠堂前,齐明甫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连忙迎接上去。
“师母!您怎么来了。”
此人不是什么鸠占鹊巢的赵曹氏,而是齐明甫恩师的正室夫人,赵老夫人。
赵老夫人握着齐明甫的手,悲切的说。
“我来这里,是了结我们赵家对你们齐家的亏欠的。”
赵老夫人娓娓道来,把赵姨娘母女是怎么在赵大人生前和死后判若两人,又是怎么违背赵大人遗命找上齐明甫,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期间还反复向齐明甫道歉,说自己引狼入室,放任那赵姝玉祸害齐家。
这时,元锦便冷冷淡淡的向齐明甫指出了赵曹氏在青州老家的所作所为和对赵老夫人的亏待,并轻声安慰着赵老夫人。
齐明甫知道赵姨娘与人通奸已是怒不可遏,如今又听完师母口中的这些事情,当即顿感五雷轰顶,失魂落魄的跪在赵老夫人面前。
“师母,都是我的不是!是我糊涂!未曾看穿那母女俩的阴谋,不仅让自己家人伤心,颜面蒙羞,还未曾考虑到您在青州的日子过的如何,让您这些年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是明甫的不是啊!”
齐明甫崩溃哭号。
“我齐明甫英明一世,竟然看不穿小小女子的计谋,我无颜百年之后面见老师 ,无颜此时此刻面见家人呐!”
齐明甫是赵大人生前最喜欢的学生,自然也知道自己的老师和师母关系有多亲厚,如今师母就站在他面前,用自己的消瘦和苍老向他阐述这一切,他如何能不信?
就在此时,祠堂外传来拐杖衰落在地的声音。三人向门外看去,只见齐老夫人身形蹒跚踉跄,在郑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走进祠堂,眼圈微红。
她来到元锦身边,不敢置信的望着元锦。
“锦儿……方才你们所说之事,都是真的?”
元锦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提着一颗心怕祖母再气出个好歹。
果然,齐老夫人手拍大腿,喃喃念道。
“哎呀!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我当年何必替她遮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