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颜猜想彼岸不敢走官道,所以寻他之时,多走乡野小路。
一路上,不时可见有难民倒毙于路旁。
能吃的树叶了都被采光了,甚至很多树木的树皮也已经被剥光,当作粮食充饥,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和惨白如骨的树干。
景象极为悲惨。
这样的景象,在现在的黑水部落看不到。
当兮颜向他们问询彼岸的时候,只有一双呆滞的目光和朝着她伸出来的颤抖的手。
兮颜心中难过,却无暇顾及。她的心里,只有彼岸。
进入赤火王国的第二天黄昏,兮颜与何夕来到一个小镇。
说是小镇,不过二三百户人家。
黄昏时刻,未见多少炊烟,说明这个小镇上的人家,多已断炊。也或者是,这个小镇上,已经没有多少户人家。
小镇之外,有一家小客栈。
幸运地是,小栈开门做生意。
“姐姐,天色晚了,我们在这里住一晚吧!”站在小客栈门前,何夕说道。
兮颜看看天色,“好吧!我们就在这里住一晚。”
客栈老板是一位六十余岁的老年人,他的妻子看上去正在生病,当兮颜和何夕走进客栈的时候,她正在不停地咳嗽。
“老板,有干净的房间吗?我们住店。”何夕说道。
“有、有、有,当然有,都是干净的。”老板一听两人要住店,顿时喜上眉梢。
这个小客栈,大概已经很久没有客人光顾过了。
“有吃的吗?”何夕问道。
“没有。”客栈老板摇头。
就算有,他大概也不会提供,赤水王国的灾情不知会持续到什么时候,这个节骨点上,有粮就能保命,而且有钱买不到粮。
客栈很小,只有一个稍大一些的房间,其余的房间都很小,但的确如老板所说,收拾地非常干净。
何夕给兮颜要了那间最大的房子,自己住在隔壁的小房子里。
“二位休息吧!”老板说完就要离去。
“老板留步。”兮颜开口说道,“老板可曾见过一个俊俏少年,他叫彼岸,十八岁,穿一身白色衣服,长发,用竹簪束着,说话有青木王国的口音。”
“彼岸?”老板摇摇头,“没有,没有听说过,也没有见过。”
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从这里路过的,都是难民,往黑水王国那边去,寻个生路。听二位的口音,好像是黑水王国那边来的。”
“这一路上我们的确见到了很多难民饿死在路边,非常可怜。”兮颜说道,并没有承认自己的来历。
老板摇摇头,叹息着离去。
兮颜看着窗外,神情忧郁,“我们找了一路,始终打探不到彼岸的消息,他究竟会去哪里呢?”扭头看着何夕,“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不会,当然不会。”何夕说道,却又“嘻嘻”一笑,“姐姐,你这么关心彼岸,难不成是喜欢上了他?”
“去去去。”兮颜顿时面色绯红,“我不过是想报答北风大将军的恩情而已,与喜欢不喜欢没关系。”
“彼岸是一代传奇大将军的儿子,墨落城一战又展现出超人的谋略和胆识,早已闻名五大王国,是个名符其实的英雄。比起那起王子们不知强了多少倍。姐姐喜欢上他,公主与英雄,多好啊!”何夕快言快语。
兮颜白了何夕一眼,“你这个小丫头,嘴巴不饶人。”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何夕一脸坏笑。
“我承认什么了?”
眼见何夕又要开口,赶紧伸手一指,“不许再说。”
“再说姐姐的脸就更红了。”何夕嘻笑着说道。
兮颜握住何夕的手,“何夕,求求你别拿姐姐开心了好吗?我现在的确很担心彼岸,总害怕他遇到危险。”
“姐姐放心,彼岸有勇有谋,绝对不会出事的。”何夕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兮颜了。
“但愿如此吧!好了,不说了,吃点东西去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二人吃了些随身携带的干粮,何夕回房间休息了。
夜幕早已降临,风吹过树林,发出呜咽地声音,像是谁在低声地啜泣。
山林中几只吞食了死人腐肉的老鸦,发出“嘎嘎”地怪叫。
兮颜站在窗口,看着烟云笼罩的夜。
三年前,与彼岸在一起的日子,往事点点滴滴一幕幕从她的脑海之中划过。
纵然那个时候彼岸还没有灵光开窍,兮颜却始终觉得他不是一个真正的智障。
当她说话的时候,彼岸总是会静静地听,好像能够听懂的样子,只是不点头,也不摇头。
目光清澈如水,像是一潭清泉。
从彼岸清澈如水的目光之中,她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
当彼岸跟着北风大将军离开黑水王城的时候,她甚至看到彼岸在扭过头的那个瞬间,流下了一滴泪。
不知为何,兮颜总觉得彼岸的那滴泪是留在了自己的心里。
当她听说彼岸在墨落城领五千人守城,并用一场大火消灭了传奇大将军狼牙亲自率领的两万大军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惊讶。
在她看来,彼岸本来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
这一次在黑水王城相处的时间虽然很短,兮颜却看到了一个真实的彼岸,她觉得,这个彼岸一直就藏她的内心深处。
不但有着清秀俊朗的外表,超人的谋略和胆识,而且重情重义,礼节周全。
在兮颜看来,这样的彼岸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人。
这一夜,兮颜很晚才睡,一直在想彼岸会到什么地方去。
睡着后做了一个梦。
一片荒芜苍凉之地,她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孤独的身影,很像彼岸,一个人踟躇前行。
她大声地呼喊,那人却一直不回头,她想追上他,却怎么也追不上。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梦中的情景仍然萦绕在心头,兮颜的心情变得非常沉重。
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洗漱完毕,和何夕一起吃了些干粮,给老板付了店钱。
出了小客栈的门,却看到门前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的身边,还站着两个人。
腰间有剑,有刀,绝非寻常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