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伯才自知指望不上陈宁,于是继续道:“这样吧,早听闻驸马爷是中原武状元出身,又曾胜过我们慧启国师一成,这武艺本帅也是仰慕已久,只是无缘一见。既然我们都是行伍之人,正好又今日得空,不如本帅与驸马爷切磋一下,若是本帅侥幸赢了,便请驸马爷放行;若是本帅败了,便听驸马爷的多留些时日,也好多与驸马爷讨教讨教。”
萧思君听了这话身子不禁一抖,他万万没想到这大辽主将竟然提议要跟陈宁比武。按理说陈宁重伤了慧启,他的武艺应当已经名震辽军了,为何萧伯才还要跟他比武,难道萧伯才的武艺还在慧启之上?
陈宁与慧启一战后也受了重伤,此事在场众人中虽只有萧思君、穆淇奥和玉苏蛟三人知晓,但到时若真动起手来,只怕对陈宁不利。
穆淇奥和玉苏蛟也想到了这一层,因而穆淇奥突然站起身来,对萧伯才行了一礼:“两位都是一军统领,是各自国家的柱石,然而刀剑无眼,若是在此不小心有个什么损伤,于国家便是莫大的损失。好在两位手下都是人才济济,不若两位各派个得力的部下,让二人代两位大人出战,点到为止,权当是助兴了。”
萧伯才想了一下,又看了看陈宁:“如此……也好,那还请驸马爷回营挑选勇士,咱们三日后比试如何?”
听到萧伯才松了口,萧思君也松了一口气,因而也确信了他并不知道陈宁受伤的事,否则恐怕绝不会轻易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倒是陈宁起身道:“何必三日之后?我带来的这几位小兄弟都有些身手,就从他们之中选一位吧。”
之前拍案而起的大汉又猛然站起身来,粗声粗气道:“驸马爷这是开玩笑吧,咱们这可都是上过战场的硬茬,您就找这么几位细皮嫩肉的少爷,也不怕我们下手没轻重?”
这萧思君、穆淇奥出身都不低,看穆淇奥的一身装束也知是个富贵人家,萧思君出门时虽特点打扮得不那么显眼,但一眼看去便知年龄不大,又显得极有教养,自然也不会是寻常人家。
至于那玉苏蛟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是一身书生打扮,身上穿的也不是金贵的衣服,但全身上下一尘不染,长得一张白净漂亮的脸蛋,当然也担得起“少爷”这两个字。
萧伯才也是点了点头:“虽说点到为止,但谁也难保没有失手,驸马爷还是莫要开玩笑了。”
陈宁将手一摆,指向萧思君等人道:“小将可不跟萧元帅开玩笑,这兄弟几个随便选,若是输了陈某绝不赖账。”
那大汉喝道:“好,既然驸马爷存心戏耍咱们,那就由我跟三位少爷过个招!”随后转身跟萧伯才行礼道:“将军,末将耶律蒙,请求代表我大辽出战!”
萧伯才一脸为难:“耶律将军可是我帐下猛将,若是伤了三位……”
萧思君微微一笑,正准备起身应战,却没想玉苏蛟反而先一步跳了出来,冲萧伯才拱手笑道:“偏就是跟高手过招才有意思,既然这位耶律将军是员猛将,那就小生我与他切磋一下吧。”
耶律蒙看了一眼玉苏蛟,只觉玉苏蛟不仅是个文弱书生,看来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不禁“噗嗤”一笑:“这位小兄弟认真的?”
玉苏蛟将左眼一眨,颇有些俏皮地道:“自然。”这动作在萧思君眼中可谓可爱至极,但让那耶律蒙看了,只觉得是一种挑衅,不禁气得青筋暴起,抄起身旁的鬼头大刀喝道:“好!小兄弟亮兵刃吧!”
玉苏蛟将两手一亮:“今日为表诚意,我们来时都未曾带上兵器,可否劳烦萧元帅借小生一件?”
萧伯才笑道:“好说,只要不是奇门兵器,本帅这应有尽有。”
玉苏蛟道:“不奇不奇,小生惯用的便是长剑。”
萧伯才道:“好,本帅这就差人拿一柄来。”
玉苏蛟赶紧道:“不必劳烦各位军爷,我看将军身后那几柄剑就不错,让小生随便挑一柄就好。”
原来萧伯才身后地图的两侧各有一个木架子,上面各摆了两柄剑,总共四把,形态各异、长短宽窄各不相同。萧思君这才想起来那日玉苏蛟与何不平之间的故事,原来他是对这些剑感兴趣才毛遂自荐的。
萧伯才看看身后的剑,摸了摸自己的短胡茬,朗声笑道:“好,这位小兄弟请。”
玉苏蛟道了一声“多谢”,便向那四柄剑走去。将四柄剑都看了一遍后,玉苏蛟顺手拿起了右侧架子上靠下的那一柄,走回大帐中央:“就这柄了。”
萧伯才眉毛一挑,觉得颇有些意思,问道:“怎么,小兄弟都不拔出来看看,就定下来了?”
玉苏蛟举起手中的剑:“这剑鞘剑柄俱是紫檀木所制,剑鞘的包边用的是四金三银三铜的合金镂空雕成,既有韧性又较为坚硬,更是光彩照人不易磨损,这剑格初看似是纯银,其实里面包了一层乌钢,因而华贵之下更是坚硬无比。这缑用的是上等蚕丝与金银丝线混合而成,再于油中浸泡至少三年,最后在微微刷上一层大漆,使之柔若无骨又坚硬如铁,且重量微重用起来更是趁手。光是这一身装具便知此剑价值不菲,因而不必出鞘也知道是柄绝世好剑。”
萧伯才先是一愣,随后大笑道:“好好好,小兄弟好眼光,这把剑乃是我藏剑中排名第一的逸品。你若是能赢得耶律蒙,这剑便赠与你了。”想必他觉得玉苏蛟相剑之能虽高,但武艺终究比不上耶律蒙,才会大方发言吧。
玉苏蛟道了声谢,转身便向帐外走去。众人也赶紧起身跟随,萧思君快步追了上来,问道:“玉贤弟有把握赢吗?”
玉苏蛟一边走着一边笑道:“这可不好说。”
虽然萧思君知道玉苏蛟武功不弱,但也只见过她高绝的轻功罢了,此时要问他玉苏蛟能不能打败那个手持鬼头刀的彪形大汉耶律蒙,他心中也没个底。
一众人等很快便走到了演武场,耶律蒙让兵士让出个空地来,站在人墙围成的圆圈中间。玉苏蛟也站了进去,左手持着剑鞘,右手也不碰剑柄,反而负手而立,冲耶律蒙道:“客随主便,请耶律将军先出手。”
耶律蒙转眼看向萧伯才,见萧伯才点头,便将鬼头刀一把提起,喝道:“小兄弟当心了!”
随着话音落下,那巨大的刀刃早已向玉苏蛟劈头砍下,却没想待刀落下时,玉苏蛟早已旋身插入他的身旁,原本还收在鞘里的长剑已然横到了他的脖子上。
耶律蒙眼中尽是惊恐之色,不禁腿下一软,身子向旁倒去,却正好就此躲过了玉苏蛟的一剑。
要说这耶律蒙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虽说躲过这一剑是侥幸,但他趁此机会就地一滚,反而和玉苏蛟拉开了距离。
这第一招耶律蒙的确有些轻敌,但玉苏蛟的速度快得太过惊人也是事实,他甚至不知道玉苏蛟是何时拔剑出鞘的,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书生。
现场众人不禁发出一声惊叹,陈宁走到萧思君身边,悄声道:“要说这玉兄弟还真是好眼力,那剑果然是个宝物啊。”
萧思君原本注意力都集中在玉苏蛟的步法上,听陈宁这么一说,抬头一看,发现这剑形制细长朴素,然而却不予人易折之感,反而有一种无坚不摧的气势,那狭长的剑身在阳光下光华流转煞是好看,两侧剑锋还隐隐透出青蓝色的光芒,颇有一股凌冽逼人的寒气透剑而出。即便是阅剑无数的萧思君也不禁叹道:“好剑!”
正在众人的眼睛都被那柄长剑吸引住时,玉苏蛟身形一晃,耶律蒙只见到玉苏蛟右手一抖,眼前便被一片剑光织成的大网罩住。
似他这等战场上讨生活的武将,最惯常的战法便是以力破敌,又何尝见过这等飘逸迅猛的剑招,当时便慌了手脚,只得一边左右挥刀左挡右避,一边快速向后退去。
然而玉苏蛟哪里肯放过他,施展开步法向前追击而去,他那步法便似萧思君那夜在林中所见一般,飘摇轻舞,华美异常,那左右旋身的动作如同一曲华丽的舞蹈,即使在这茫茫大漠,在这金戈充斥的军营中,也足以令萧思君的心神为之沉醉。
玉苏蛟手上的剑法更是配合着他的脚步,似乎每一次刺击,每一次劈砍都不是为了杀人夺命,而是为了配合一首美妙的乐曲所做的舞蹈动作,但恰恰就是这美丽的舞蹈动作,却招招式式袭向耶律蒙的要害,即便在他人眼中这武艺有多么美丽多么优雅,在此时的耶律蒙眼里却依旧是招招要命的凶狠杀招。
两人你追我打,一路上玉苏蛟紧紧压着耶律蒙,二人向众将士围成的圈边退去。
耶律蒙自知已然无路可退,却不好当着自己一众手下的面就此认输,心下愈发着急,那心下的焦急愤恨便似一把火焰升腾而起,不禁急得他猛然大喝一声。
这一声大喝是军阵中常用的激励士气之法,虽是耶律蒙焦急之下无意而为,却因他这大喝来得毫无预兆,加之他声音洪亮、震耳欲聋,真就将毫无准备的玉苏蛟吓得一激灵,险些将手中的长剑都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