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卷:稚子再醮明珰脆03(1 / 1)可可以力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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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月儿跟学堂告假半天,早上她去跟阿绪说自己之前离开四爷时,寄存在西郊公园树坑子里一些细软,想让阿绪同她去取一下。

阿绪最近在拉洋车,因为家里最近实在太困难了,之前的洋车放着也是放着,姆妈就让阿绪出去拉点活儿补贴家用。

阿绪本是不爱给月儿办事,但听到有钱便勉强答应。

他每天出工前会在天井旁边喂一喂兔子鸡子,喜欢得跟什么似的。月儿看着他的样子,想他究竟小孩子心性,跟自己一样爱养些小动物。她前段时间从阮生的西郊别墅赶回狗猫鸡兔后,姆妈抱怨说人都快要没的吃了,哪里能供得起这么多兽物。阿绪当时也在一旁帮腔,但不满归不满,照管起来却是全心全意。

月儿想,他那时一定是被茹晓棠骗了,他的本性绝不会是坏人。

就像阮生,一定是心有苦衷才说谎的,也绝不是坏人。

想到阮生,月儿心里复杂得很,阮生之前登载寻人启事的事情那么轰动,月儿自然也知道了,内心是有所动摇的,但也不敢轻信,因为冷静下来便意识到,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富家子弟尚无家室的可能性是很小的,她刚跳出姨太太的藩篱,绝对不能再跳进另一个姨太太的枯井,当然也不能破坏另一个女人的幸福!其实前几日想到此节,她便前去西郊,打算赶回猫狗鸡兔的同时并和阮生友好告别。

谁料别墅老管家说阮先生去了广州,暂时不会回来。说实话,她当时真有一种丢人败兴的羞耻感,仿佛阮生登载寻人启事是在闹着玩的,登完便玩消失,真心并非是找人。而她巴巴找上门显得特别自作多情。

但转而又觉得不可能,虽然她每次都和阮生短暂相处,但以她对阮生的人品判断来看,他应该不会做这样无聊的事,可如果不是这样,那么这一系列的行为又如何解释呢?

莫非,他被暗地里抓捕了?她不由想到春天那场街头喋血的围剿场面。

或许是因为去西郊公园要路过阮生那座别墅的缘故,她的心思今天总是不断地被勾起来,那日去赶鸡兔时,老管家的神情和言辞都十分闪烁,会不会是阮生出了事而他又不能告诉她的缘故?

她越想越多疑,车子到达别墅附近时,月儿让阿绪停一下。

她选准方位站上一座湖心小亭子向不远处望去,恰恰能看到阮生别墅的后园子,白色的篱笆、绿色的植被,一切安安静静,落地窗始终不见有人影晃动,院子里也没有仆佣经过。她甚至觉得自己那个晚上是经历了一场聊斋,梦醒之后,现如今已是鬼去宅空。

阿绪不耐烦地催促,她终究了无心绪地上车了。很快就要到达西郊公园了,她不能再分心,今天是开牌的日子,茹晓棠和阿绪、以及去年那场遭遇也许统统要真相大白,她不该在这个时候想别的。

阿绪的体质很好,跑了这半天,竟不见喘息厉害,月儿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他和茹晓棠,将会带给她怎样的答案。

“阿绪,侬精力真行,脑子也灵光,要是再念些书,怕是能做大人物呢。”

月儿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破天荒地跟阿绪唠起家常来。

阿绪倒也不意外,林家现在日薄西山,小姐少爷不摆架子是应该的。

他说:“吾才不稀罕当那劳什子大人物哩,侬看老蒋,人们电灯不亮,都要骂上他委员长几句,何苦来!这种大人物倒罢了,就连做那帮会人物也不好,侬看杜月笙,昨儿不差点就给暗杀了?小人物多好,只要有吃有喝,再成个家口,养几个小囡,日子那有多适意呢……”

思想竟亦如寻常百姓一样的淳朴,细想这些年,他在林家也的确安分守己,过着平平淡淡小市民的生活,月儿心中唏嘘,就算当时阿绪被茹晓棠诱惑做了坏事,也至多是被感情冲昏了头吧,当真相揭开,她该不该饶恕他呢?

她想着心事,变得沉默了下来,洋车给阿绪拉的呼呼生风,月儿摇摇晃晃地坐在上面,西郊有微风,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来到目的地。

西郊公园很大,月儿和阿绪把洋车寄放在进门处的水榭旁边。然后徒步来到后湖的一株苦楮树下。

此处人迹稀少,在月儿的指挥下,阿绪刨开了苦槠树旁边的草皮,露出一个井盖一样的黑铁转盘,月儿从书袋里拿出一柄钥匙,打开转盘,里边赫然是一座窖窨。

俩人打开事先带来的手电,先后下去,窖窨并不深,顶多一人高,但它的土壁上有一道门,月儿打开后,手电筒不到边角,竟是一条地道。

地道幽深,二人走了十几分钟才又见两道铁门,一左一右,月儿打开左边进去,一边累得喘气一边拿出书袋里的水,正要饮下,忽然想到阿绪,说:“侬喝,侬跑了一路,渴坏了伐?”

阿绪正在转着身子打量这四四方方的大屋子,一边问“细软在哪里呀”一边就接过水咕咚咕咚牛饮了几口。

月儿冷眼看着他,当他转过身来时,她说:“还有几道门要走呢,先歇一下吧。”

说着她席地而坐,手电筒在她手上,她托腮看向阿绪。

阿绪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但又看不清小姐神色,无从分辩,只好问:“这条地道直通福开森小公馆?那得有多长啊?哎呀侬别总拿手电筒照吾,晃眼啦!”

月儿移开手电光,说:“有钱拧,命金贵,万一有个马高镫短,伊拉得逃呀。”

“也是!”阿绪说着,也往地上坐了下去,没看到小姐那黑暗幽深的目光。

静了一会,阿绪觉得有些困倦,这时,小姐忽然开口说:“阿绪,待会儿茹晓棠也会来。”

阿绪一怔,猛地站起,但忽然身子不由他控制一般又跌坐了下去,脑子麻生生,身体软绵绵,小姐的面孔本来就黑蒙蒙看不清,此时更是模糊一片,鬼魅一般。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阿绪试图扑过来。

月儿不语,往后退了退,手电光直直对着阿绪,直到他无力向前扑,才冷冷出声。

“祖父自制的药物邪气厉害,吾昨晚亲自试过了,服用五分钟起效,睡了一个时辰才醒过来,不过现在侬的脑子应该是清醒的伐,能不能告诉吾,去年那个晚上的晕船药是怎么回事?”

阿绪被手电晃着的眼睛原本是眯缝着,此时骤然瞪圆。

月儿冷笑:“不告诉也没关系,吾刚才已经说过了,茹晓棠稍后要来,伊会告诉的,对了,吾得去接晓棠啦,侬好睡……”

后面说了什么,阿绪全然没有听到,包括月儿用准备好的麻绳将他捆敷的过程也全然不知,他早已睡过去了。

·

半小时后,月儿坐在湖心亭的长椅上张望着,只见茹晓棠匆匆忙忙、鬼鬼祟祟地从远处走来,月儿扬起手臂招手,茹晓棠看见,急煎煎冲她赶了过来,差点儿被亭子前的台阶绊倒,足见多么惊惶。

原来,今早茹晓棠还在睡觉,楼下阿婆来唤她,说有人打电话过来,请她快去接电话,并说电话里的人说她摊上大祸了。

茹晓棠本来就因为昨天刺杀失败而坐卧不宁,心想会不会是阿来或者吴曼丽打来的,拖鞋都没穿好便往楼下去,接通电话后,没想到是月儿。

月儿少见的慌乱,说:“晓棠,侬昨天的事不得了,给军警晓得啦!”

茹晓棠魂飞天外,不晓得月儿是怎样知道她与昨天那事有关的,也不晓得月儿说的‘昨天事’是否是她心里的那件事。

她试探地问月儿在说什么,月儿却说:“晓棠,侬和吾姐妹一场,吾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侬掉脑袋。侬要是给军警或青帮枪毙了,吾就真的连个说知心话的地方都勿有啦。”

茹晓棠听得胆战心惊,月儿说电话上不方便聊,让她十点准时到西郊公园湖心公园,还说一定要保密,不然四爷晓得她泄密,一定会掐死她。

茹晓棠不疑有他,恨不得立刻赶到西郊公园。叵耐月儿千叮咛万嘱咐,说千万不可早到,她得甩开四爷的盯梢才能和她见面,不然不仅帮不了她,恐怕还会连累她!

此时月儿见她来,扑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看看左右无人,从书袋里掏出几张相片,塞进她手上。

茹晓棠一看,吓得几乎站不稳,月儿给她的照片,有的是和阿来在一起,有的是和奈司司在一起,这可不是铁证如山怎的?

她压制恐惧道:“月儿,这是啥?这是哪里来的?”

月儿煞有其事道:“四爷那里偷来的,快,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前边去。”

说着拉起茹晓棠便往苦楮树那里走。

茹晓棠心中被恐惧占满,几乎顾不得思考便机械地跟着月儿走了,当走到地窖时,才略有疑窦,她说:“这是……?”

月儿一边揭开铁盖一边说:“通往福开森小公馆的地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晓棠,除了这里,吾想不出第二个地方可以放心和你聊天。”

茹晓棠强自嘴硬,说:“没啥大事,亭子里说说也是一样的。”

“侬可真是心大,军警和青帮今天早上就已经出动在抓人了,侬竟还敢光天化日之下到处活动!”

茹晓棠将信将疑,跟着月儿下了地道。

月儿一边借着手电光往前走,一边道:“晓棠,侬怎么就和救国社搞到一起了,这也就罢了,侬怎么会帮他们杀人!”

茹晓棠心中很慌,但下意识否认:“什么救国社?什么杀人?月儿侬在讲啥,吾跟照片上那两个人是有过往来不假,但他们怎么会是救国社,又怎会跟杀人有关?”

月儿不怕茹晓棠负隅顽抗,她昨晚对救国社暗杀过程分析的绝对不会错,报纸上不仅说了杜某遇刺,而且剖析了交际花奈司司的身份,她再笨也明白茹晓棠前阵子之所以与奈司司频繁接触,是在为了刺杀做铺垫。

她开始诈茹晓棠,说:“看样子侬果然是被救国社骗了,侬晓得么?照片上那个男的,是救国社的,57号早已锁定他了,只不过想要钓到大鱼,才迟迟没有收网抓他,但是昨天的事情太大了,57号坐不住了,大鱼小虾,一网打尽,这可是四爷的原话,要不是吾早上去他那里打探父亲的官司……唉,怎么办,吾偷了四爷这些机密照片,会不会算是……晓棠侬可得替吾保密,要不是吾一时脑热,顾念你我数年情分,吾……还有晓棠,就算军警和巡捕房抓不到侬,青帮也饶不了侬啊……”

她说着,一副唇焦口燥状,拿出那只包着手绢的水杯,喝之前先给茹晓棠,“别慌了,喝点水先压压惊。”

*梳理的不够彻底,最近保持三天更一次,每次更新五章,可能会像今天这样合并为两章,抱歉,又要让大家久等,谢谢亲们

同时谢谢亲一直在投票、打赏、评论、打卡……无以为报,继续努力,鞠躬,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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