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卷:曾是惊鸿照影来15(1 / 1)可可以力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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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副官带了几个卫兵,在月儿的引领下去一家茶馆接了卞老板,并到乡下接了卞老板的家小,将他们安置到八音园的一幢小洋楼里,一切停当,月儿稍稍宽心,回家路上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日在医院失礼了,就算自己很忙很急,就算四爷精神状态与平日无异,自己也不该把四爷是个病人的事忽略到九霄云外。

不过现在不好再去补救了,一天往他病房跑两次已是十分出格,再来个第三次,那简直荒谬。

想来惭愧,她虽然极力挣脱了和四爷的夫妾关系,但每次面对他,仍旧比向别人求助更随便一点,那种隐约的‘不见外’仿佛是由心底自动冒出来的,几乎不受她自己掌控,无怪沈妈冷言冷语,自己着实不检点!以后应该尽量避免与四爷过多交集,那么她就应该作速拿到老娘舅的相片,好尽快把卞老板送出上海,否则卞老板住在八音园,自己岂能跟四爷少见的?

而给老娘舅拍照,唯一的途径似乎还是司马小楼!

不知‘结巴事件’之后,司马小楼的心态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有没有跟七小姐她们再联系,自己如何达到再去司马公馆的目的?

她打算回去后到七小姐房探探虚实。

·

暮色微笼,雨终于停了,戎公馆的各条甬道和小径湿漉漉的,钮静文小心又小心,她穿着女学生惯穿的黑色绊带皮鞋,生怕给地上的水渍把里边的白丝袜濡湿了,她正仔细着脚下,忽然听到竹林外传来哒哒的高跟鞋声,抬头透过稀疏的竹林望去,见是五小姐,正要扬声唤,发现五小姐脸色铁青,竟然仿佛带着男人般的杀气。

钮静文连忙缩了身子屏息不动,待高跟鞋声走远才出去。五小姐刚刚出现的方向是西首,不出意外的话,她是从七小姐房里出来的,钮静文神情一顿,也不管鞋袜会不会湿了,作速往七小姐那里赶去。

七小姐的房里已经起了灯,钮静文进去时恰与丫头菊子撞了个满怀,菊子连忙赔不是,怀里抱着一盆文竹,正要去竹林里换土,这时只好停下来张罗看茶。

钮静文说:“你不用忙活,做事情去吧,我跟七小姐有几句话讲。”

菊子说七小姐在卧房,话还没落音,钮静文已经快步往卧房去了。

钮静文推门而入,见七小姐伏在枕上忍声哭着。

钮静文上去抱住她的肩,轻声道:“我看见五小姐了!她来是不是……”

七小姐扑在她怀里哭起来:“她!她不放过我!”

“她说什么了?”

七小姐哽咽道:“她说必须继续撮合司马和三少奶奶,她不叫停就不许擅自停下,否则……否则她就把那件事捅出去!”

钮静文蹙起了眉:“那怎么办?”

七小姐抽泣着,拿帕子擦眼泪,说:“只能继续,还能有什么法子。”

钮静文:“说得轻巧,司马小楼那么不着调,若是到处宣传,给公馆知道了怎么办?”

七小姐显然也担忧此事,可她更担忧五小姐的威胁……她无语凝噎,呆呆地摇头。

钮静文无奈,拍拍她的肩膀,道:“别净顾着哭,没用。”她思索道:“撮合归撮合,但仍旧该把六小姐和九小姐也拉进来,法不责众,即便到时被家里知道了,那也是小姐们全部参与了的!”

七小姐含泪点头,但转而道:“六小姐恐怕不会再去了,她惦记她的婚事,哪里还有心思放在别事上。”

钮静文说:“那至少也要把九妹拉上!”说罢又顾虑道:“只是司马小楼已经对月儿没了兴趣,怎样才能再把他的胃口吊起来?”

七小姐拭着眼泪道:“这一点多虑了,我还没告诉你,下午司马来过电话,也不晓得为什么,他竟还要约咱们带月儿去他家,说是上次走得急,还没有瞧那部电影。”

钮静文一愣:“莫非他贪图颜色,不在意美人有瑕?但当时他分明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啊。”

七小姐摇头:“不晓得什么原因,但总归这一点于咱们有利。”

这时客厅忽然传来月儿的声音:“七小姐在吗?”

七小姐吓了一跳,连忙将脸擦拭干净,钮静文也上手帮她掖了掖鬓发,但忽然钮静文说:“别动,别收拾,就这样,继续哭。”

七小姐一怔,不明何意,但钮静文已经去把门打开了。

“月儿,快进来吧,哎,菊子呢?”

月儿说:“怕是出去了,我进来客厅没人。”

钮静文没有在意,把她让进屋里,月儿立刻发现七小姐泪容,快步走过去问:“怎么了?哪儿不顺心?怎样就哭了。”

钮静文叹气:“唉,司马小楼在外面造谣,说七小姐和他相处那阵子,跟他……跟他那样了……”

月儿一怔,说:“可恶!”

钮静文和七小姐对视一眼,七小姐也早已洞悉钮静文的策略了,既然必须撮合司马和月儿,便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让月儿继续参与进来,毕竟之前她们想方设法装结巴才好不容易摆脱了司马,如今态度突然转变,恐怕月儿会觉得怪异!

于是七小姐接着钮静文的话道:“也怪我自己不小心,有一件很私密的东西落在他车上了,他拿着那件东西做这种不害臊的文章,我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她这个谎话一出,钮静文便晓得她已会意,不再担心她俩唱不到一个频道上了。钮静文道:“月儿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合计如何把那个东西偷回来,但光是我们约见司马,他恐怕不会赴约,还得你出马。”

月儿说:“我出马有何用呢,那天装结巴后,司马恐怕早已……”

七小姐急忙打消她的顾虑,把司马忽然又来相邀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虽然司马主动相邀,可若是只有我们单独赴约,恐怕不及近他的身,便被敷衍着解散了。”

月儿面露难色:“帮七小姐的忙我是十分乐意的,只是三爷从广州寄来信,让我明天出发去广州住个半年光景,你们看半年后可还来得及?”

七小姐和钮静文顿时面面相觑,月儿若当真一去半年,那可简直要了七小姐的命。

“不能不去吗?过一两个月再去成么?”七小姐急问。

月儿无奈摇头:“实在是我推了太多次,不好再找借口了。”

七小姐有些失态,傻眼了似的呆住了。

钮静文安抚道:“不必着急,再想想法子!唉,她是当真给司马害惨了,近来老太太张罗着给小姐们结亲,偏生这个当口传出这等闲话。”

月儿附和着叹气,没有任何建设性意见。三人闷坐一时,月儿起身告辞。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她从七小姐房里出来后,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大雨过后的风有些凉,但远不及月儿的心凉。

刚才她进入七小姐房时,客厅无人,卧房门没有关严,可以听到里边有人,她不习惯随意进出别人的卧房,正要走近唤一声,不料忽然听到里边说:“必须撮合司马和三少奶奶。”

她一怔,下意识缩口,继续听了下去,她们对话不多,但信息量巨大,七小姐有什么重大把柄落在了五小姐手中?五小姐为何要利用七小姐撮合她和司马小楼?

七小姐和钮静文平日里那般天真烂漫,不论是对渣男的憎恶,还是女儿家的娇俏情态,抑或是与她的亲密无间,都是那么自然而然。月儿浑是想不到,这一切都是表象,背地里她们竟然在算计利用她!

不仅利用她,而且利用她们的亲姐妹六小姐和九小姐。

虽然她们受制于人,利用别人也是出乎无奈,但算计终归是算计,她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毫无防备,必须思虑周全后再做打算,司马的事也不可操之过急,以免落入五小姐更大的圈套里。

不过按她之前的分析来看,五小姐和老娘舅应该是一派,为什么五小姐却要撮合她和司马呢?他们应该害怕她接近司马家才对啊?究竟是自己判断有误,还是敌人太过机诡?

老娘舅、五小姐、七小姐、钮静文……线索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她有些梳理不清,哪条线和哪条线暗中交叉?完全无法判断。

思虑一夜,月儿发现不能改变原来计划好的行动步骤,现在线头是很多,但当务之急还是老娘舅!

老娘舅的照片必须尽快采集,这绝对是最明智的切入点。

那么,如何进入司马公馆,是面前需要解决的第一难题。偷偷潜入是常规办法,但失败率非常高,毕竟是私家宅邸,安防措施严密,最稳妥的办法还是由司马带进去。

事不宜迟,她不能再犹豫,七小姐势必还要来拉拢她,而她,也必须顺水推舟允诺下来。

翌日清早,奶娘进来说老太太房里的丫头过来传话,请她到上房议事。据说是大少奶奶给七小姐介绍了一门亲事,请各房少奶奶到老太太房里商议商议。过来请她当然就是走个过场,月儿年轻不懂婚嫁聘娶事宜,但究竟是三房的少奶奶,若是叫了其他人去而单单不叫她,落得瞧不起人。

月儿无心应付,但不应付也不行,洗漱穿好衣裳,打算往上房去,从竹林小径穿行时遇见了七小姐和钮静文。

她俩神色焦虑,也正要去上房,钮静文说:“怕什么来什么,昨天还担心老太太把婚事提上议程,今天就来了。”

七小姐显见是急了,一面走一面想法子,忽然她握着拳头站住了,说:“司马的嘴必须尽快堵上,那件东西我偷定了,月儿,你跟三爷这样说好不好,就说我和静表姐有点小忙需要你帮衬,去广州的事情再推后一段时间如何?”

钮静文闻言有些意外,想要使眼色叫她冷静一些,但七小姐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月儿没有再推脱,道:“既然七小姐有难,我就再和三少爷打个商量。”

七小姐大悦,旁边的钮静文却心生隐忧,七小姐这个提议实在冒失,这样一来,万一东窗事发,三少爷可以作证是她俩拉着月儿下水的。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当着月儿的面指摘七小姐,三人一路无话,往上房去了。

从上房回来,月儿请文强到邮电局打一封电报给三爷,汇报最近的账务汇算情况,并让附言说接下来她估计不能全情投入在账务监督上了,因为七小姐和静小姐有些棘手的事情托她帮忙,需要耽搁上一段时间。

大宅门人心复杂,她不得不留点退路给自己。提前给三少爷做一下铺垫,今后万一出事,也有的辩驳。

她不仅知会了三少爷,见着六小姐和九小姐时,也有意无意地重复了一遍事情缘由。六小姐和九小姐也是被利用方,万一出事,她俩和她势必算是联盟。

风控做好后,她感觉疲惫不堪,因为现在承受的不仅仅是重重迷雾了,更体会到了大宅门的复杂……

但没办法,她必须坚强,也许不日就要跟司马小楼见面了,她拿出相机打算再练练手,试一试能否做到完全不漏痕迹地偷拍。

照相机有两只巴掌那么大,称其袖珍其实并不是很恰当,但经过四爷改装后,造型显得十分庄重大气。

四爷在制造业方面的才华有时候连她都不得不叹为观止,他可以把德国原装相机的零件一只一只拆卸下来,又一只一只按照自己的意图改装回去,使其摇身一变,成为更实用更高级的东西。他看到任何机器或者器具都会露出孩子般的好奇,一拿到手就先行拆卸,研究构造,重新组装,仿佛审美高超的女性总是喜欢把到手的衣裳改个花饰、挖个鸡心领、换个水月袖一般。

四爷如果不当长官,去做工匠,大概更能创造出属于他的天地吧。

当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拿起相机向后窗走去,隔着纱幔俯瞰下面,窗下是一片荷花池,奶娘带着一个丫头正在那里采藕,她把奶娘比作目标,站在这窗户之内偷偷进行拍摄练习。相机既无声音,也无闪光,窗下的奶娘和丫头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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