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跑在前面的霍夫回头一看,大喝一声:“快躲!”
话音未落,地上的箱子被火点爆,“砰”地一声,地面被炸出一个数米深的大坑,生生地将蛮狄人的队伍截成两段。
见此情景,沈南玉立马调转马头,率领她那一队人马杀了个回马枪,与斜面冲出来的晏裴野堪堪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霍夫大怒:“大誉人果然狡诈,弟兄们,冲啊,杀死誉狗……”
马队中间的赫拉赤已被火药溅伤,鲜血淋漓,他冲着霍夫大喝道:“快跑,左使大人……”
蛮狄带来的五百精骑刚才被火药炸伤了一大半,又被包围圈绞杀了一些,才不过半炷香工夫,地上已横七竖八地倒了一片的蛮狄人尸首,火药炸出的大坑边更是七零八落地掉了数段尸体的各个部位,看着格外血腥残酷。
如今蛮狄人首尾被截,眼看着要被气势正猛的大誉人合围绞杀干净了。
霍夫恼怒地一捶马背:“走!”
晏裴野挥了挥手,制止了后面铁骑的继续追赶。
沈南玉下得马来,踉跄了一下,忙稳住身子,拱手行了个礼报道:“二公子,活着的人质自称是蛮狄左使霍夫的亲兵,他们来了五百多人,现在已清点完毕,死伤逾三百……”
晏裴野捏了捏她单薄的肩膀:“干得好!”
比初次带队出兵就获胜更让他兴奋的是,这个寻北只一个眼神就领会了他的意思。
两人默契十足的一个往前冲,一个往后延,待晏裴野在前面转弯的地方悄悄杀了个回马枪,寻北又扔下有问题的箱子,引得蛮狄人来追杀,进入了他们的包围圈。
看着这人一番厮杀下来,连头发都乱了几分,晏裴野的心里软乎乎的一片。
他有些按捺不住,下意识的抬手,托起沈南玉的下颌,说道:“瞅瞅你,莫非是在泥地里打了个滚,一脸的脏污,快跟我去洗洗。”
他指腹粗糙,指尖在这冰天雪地像是烫得惊人,激得沈南玉浑身一抖,她迅速向前一步,退开一步:“二公子!”
晏裴野恍如梦中惊醒,似乎也有些错愕自己刚才的失态,忙掩饰道:“你一个男孩子,怎么还这么害羞,摸都摸不得?”
几个铁骑精兵在旁边嬉笑起来:“二公子不是思春了吧,男女不忌啊!“
”不过长得像寻北这么俊的男子,天下也少见,摸着肯定也滑溜吧!”
刚才一仗下来,原本还有几分陌生的精兵们在心里迅速接受了这个叫寻北的小奴隶,只觉得这小娃娃脑子灵光,带着他们一通跑,几下就打赢了这些实力不小原本并无多少胜算的蛮狄人。
晏裴野佯装发怒:“滚!”
沈南玉脸跟火烧似的,慌忙退开一步:“我自己去洗就好了。”
晏裴野静静地盯着她。
白雪无垢,这人脸红起来更显得姣艳惊人,宛若画中仙一般。
二人之间一时静默无声。
沈南玉稳了稳心神,说道:“那个赤木怎么办?”
另一边,赤木已经被铁骑精兵绑了起来,被人押了上来跪在地上。
他见刚才还对自己温柔有加的小兵眨眼间就如嗜血恶魔,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望着沈南玉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们怎么知道……”
沈南玉俯下身子,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赤木,那些盛灵盅上只有两个绑上了两根不起眼的白线,我猜那是火线吧,所以你才那么紧张它们掉到地上,大概是怕受了潮,就不能引爆了,对吧?”
赤木愤怒不已:“你们大誉人,连自己亲兄弟的骨灰都敢炸,果然像那像蛮狄人说的那样无耻奸诈!”
晏裴野走了过来,轻拍了拍他的脸:“小子,对我的人放尊重点。”
沈南玉瞥了他一眼:“……”
还是先不理他这茬吧。
晏裴野轻蔑地望着赤木:“赤木,你到现在还相信这些是骨灰?若不是看在你小的份上,我得削死你这个月支人……你们月支居心叵测,先是诱我们大誉出城迎接祭礼,结果却是想要混入我们城中,说吧,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赤木此时还很有骨气:“你们杀了我吧,我没有完成任务,反正也回不去族里了,你们杀了我还得个痛快!”
晏裴野说道:“回去?你有脸回去吗?我们刚走,那个月支使者就被杀了,营帐里全是尸体,我猜应该都是你们月支人吧。”
赤木闻言,跟疯了似的吼叫道:“胡说,我不信,他们答应了我爷爷的,只要我们替他们办成这件事,就会放我们回去,你们这些骗子,大誉的骗子!”
晏裴野厉声道:“那些蛮狄人才是骗子!眼下霍夫虽然逃了,但此地亦不可久留,他若还留有后手,知道我们人少,必定会杀个回马枪,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赤木哽咽得不能自已:“我不……不知道具体情况,我们族人正在山上放牧,就被他们抓了,他们一路抢了好几个牧民营地,抢了好些牛羊,要我们扮作使者,送进朔州城里去……”
难怪那个乌颜安达全无使者的凛然多词,反而像个软面团似的好拿捏。
晏裴野问道:“他们来了这么多人,完全可以一开始就杀了你们,假扮月支人,为何要多此一举?”
赤木说道:“我也不知道……”
沈南玉说道:“有可能是因为月支族人手上有成人礼时做的记号,一时之间伪造不出,他们才让这些月支人顶替的。”
晏裴野点了点头:“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情况?”
赤木却哭问道:“我爷爷,我家人,真的都被蛮狄人杀了吗……”
晏裴野身后的一个兵卒上前,递给晏裴野一个东西。
晏裴野拿到赤木眼前,冷酷地说道:“这是在蛮狄人身上找到的,我记得是挂在你爷爷前襟的……”
赤木一见,顿时惨叫一声:“爷爷!”
他哭道:“这是爷爷的护身符,月支人每人都有一个,人在符在……霍夫,你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见赤木哭得不能自抑,沈南玉心知这个小孩很有血性,与他爷爷也一定感情很深,从他自愿代替爷爷出使大誉就可以看出。
她无声地拍打着赤木的背,要他尽快镇定下来,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赤木突然说道“羊……牛,快……”
“牛羊怎么了?“
赤木急忙道:“我爷爷说,那些牛羊一定要在天黑前送进城去,要不然会发生大乱子,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让我送进城之后,一定要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乱子过去了,再偷偷跑出来……”
沈南玉猛地站起,对晏裴野说道:“不好,那些烟里有毒!”
难怪那烟的味道刺鼻,一路上牛羊的状态也不太对。
晏裴野猛地攥住赤木稚嫩的脖子,厉声喝道:“快说,是什么毒!”
赤木难受地摇摇头:“我……我真不知道……”
沈南玉扯开晏裴野的手,急忙说道:“你别为难他了,我来想办法。”
她匆忙上马,朝着林子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