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兄弟醒醒!”
赵明抱住徐福,呼唤着兄弟。
母亲的惨死,便是天大的噩耗!
徐福慢慢醒来,他努力保持着镇定,过了一会,便翻身起来。
“多谢老人家,小人听闻姑姑不幸身亡,悲痛不已,还请见谅!”
“公子有情有义,何怪之有?”
“敢问老人家,小人既已来到此地,便应替家父到姑姑坟前祭奠一番。”
“还请老人家告诉我坟茔的所在,在下感激不尽!”
老婆婆是仁义之人,他见徐福如此情深义重,便也动了恻隐之心。
“出了门,朝东走,过了私塾,再往南,那里有个山坡,坟茔大概就在那里。”
“不过,徐家后继无人,只怕是连坟堆都没有保存下来了!”
徐福再次深深地鞠躬致谢,便与赵明乘着星夜前往。
赵明急忙寻见了一个纸火铺子,采购了些祭奠的所需物品,便匆匆赶上了徐福。
前往母亲坟地的路,不是很远,但徐福几乎是在恍惚中,摇摇晃晃地走着。
“母亲,福儿来看你了!……”
徐福在心中泣血呼号着,他已经五内俱焚,完全陷入了悲痛之中。
在赵明的引领下,徐福找到了那个山坡。
山坡上杂草丛生,荒芜一片,哪里有什么明显的坟堆?
赵明拔出短刀,奋力劈斩着荒草,渐渐山坡上显现出了一块裸露的土地。
赵明点起了火把,仔细在地上探查,终于发现了一处有烧灼过的地方。
有一块青石,压着几片碎瓦片,很像坟头上人们祭拜过的印迹。
赵明很细心,除了采置了一些纸火香裱之类的物品,还扯了三尺白布。
他撕下几条白布,缠在了徐福的额头、腰身处,自己也在腰间绑了一条。
“兄弟,可以祭拜了!”
赵明小声说道。
徐福重重地跪倒在地,他点燃了纸火。
火苗迅速窜了起来,火光照亮了哀子徐福的脸庞,泪水已经喷泄而出。
“娘,福儿来看你了!”
徐福再也忍不住了,他开始哭诉起来。
满天的星光此时越发的明亮,似乎都聚集在了这块山坡的上空。
星火连在了一起,仿佛都在寄托着无限的哀思。
祭奠之后,赵明使劲搀扶起虚弱的徐福,二人慢慢向客栈走去。
再难舍的情感,此时也是阴阳两界,无法见面了,徐福必须面对更加残酷的现实。
他重新打起了精神,不会让自己的情感一发不可收拾的。
就在二人起身走下山坡时,赵明发现一个黑影忽然在眼前一闪。
“什么人?”
赵明警觉地一叫,并用身体护住了徐福。
他已握住了袖筒里的短刀,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只见黑影从二人的身后,又快速移至身前,相隔三四步的距离。
“你们是何人?”
黑影发问道。
只见来人全身裹着黑衣,好似穿着夜行服,连脸部也遮的严严实实。
“过路之人,无需大惊小怪!”
赵明沉着应对,并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呵呵,‘过路之人’,没事谁跑到这荒郊野外来祭奠亡灵?”
黑衣人冷笑一声。
“哼,祭奠亡灵自有道理,又干你何事?”
赵明毫无惧意,且看来人如何行事。
“你们是亡魂的亲属?还是朋友?”
“与你又有何相干?莫非你也是来祭奠的亲属不成?”
赵明与黑衣人对峙起来,好像危机将一触即发。
双方沉默了一会,黑衣人又发问道:
“我是死去冤魂的朋友,今天是亡魂的九年祭日,你们定然也知晓了!”
“你莫非是赵氏的儿子,徐禄?”
徐福做出了判断,来人连母亲的九年祭日都知晓,天下除了哀子,又会是谁呢?
“你是何人,难道……”
黑衣人也吃惊不小,他想到了一个人。
“这位壮士,看来我们同是来祭拜亡灵的,何不以真面目相见?”
“你二人不是黄县人,请恕我不能显露身份,这其中的缘由不说也罢!”
黑衣人急欲转身离开,徐福急忙说道:
“壮士且慢,不管你是何人,也必是徐家的旧交情,请受我一拜!”
“拜我何人?”
黑衣人急忙追问。
“哀子也!”
“什么?……”
黑衣人一声惊叫。
“你是,你是徐福?!”
黑衣人往前跨进几步,仔细看着满脸悲痛的徐福。
赵明伸出胳膊护住皇上,以防不测。
“是,是我兄弟!”
黑衣人迅速撤去裹在身上的伪装,动情地说道。
“你可知我是谁?”
徐福也仔细端详着来人,竟一时无法确认。
“兄弟,我是肖克啊!”
“啊!”
……
黄县都尉府,在一间隐蔽的内室之中,亮起了灯光。
徐福和赵明安然坐在椅子上,对面便是汉军都尉肖克。
近二十年未曾谋面的兄弟,一见面竟不知如何言语了,二人一直对视着。
“兄弟啊,哥哥还以为你,唉!”
肖克终于忍不住了,眼中噙满了热泪。
徐福自然也很动情,他便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向肖克讲述了一遍。
肖克的神情时而诧异,时而又激愤,又时而变得惊喜起来。
“原来是这样。”
肖克不住点头,他对徐福这些匪夷所思的经历,感到了震惊。
“兄弟既已是新朝的皇上,凡事便要谨慎小心才是。”
“汉朝一刻也没有忘记了海外逃亡的前秦势力。”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有出海追缴的想法。”
“只是自从大将军韩信亡故后,汉朝的国力也日渐衰败。”
“皇帝也没有什么作为,便不了了之了。”
“我自从兄弟被秦始皇胁迫出海后,就一直四处打听你的下落。”
“无奈茫茫大海,又去哪里找寻呢?”
“后来我便加入了汉军,随大军四处剿匪,居无定所,多年后才返回了黄县。”
“早年我也得知,蒙恬和翁仲二位将军在齐地起事。”
“那时兄弟远在边关,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消息。”
“听说韩信和蒙将军展开了几年的战事,最后秦军全部撤到了海上,终究不知下落……”
肖克也将自己的经历,向徐福娓娓道来。
“这么多年来,肖克经常去看望兄弟的母亲,伯母也将肖克视为亲子,日子倒也过的清净。”
“伯母时常叨念你,终日以泪洗面,在我和徐禄的劝慰下,才渐渐恢复了精神,可没想到……”
肖克讲到此时,神情变得激愤起来。
“朝廷里有人进献谗言,要对你母亲和兄弟下毒手。”
“只可惜肖克我晚来了一步,未能救得伯母逃出樊笼。”
“我与郡县官吏周旋,最后也被缉拿入狱。整整三年,才被释放。”
“可怜我在狱中时,伯母便惨遭杀害了!”
“娘!……”
徐福再一次发出了悲痛的呼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