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己诏对一个皇上,以及对一个王朝意味着什么?
自古皇帝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也就是说,皇上的决定有着无可辩驳的权威,皇上的言行就是法律,就是终审判决。
那皇上给自己如何定罪呢?
刘彻在罪己诏中首先陈述了北伐战事的过程,基本上都是窦婴的原话,最后他请求太皇太后重责自己,哪怕是废黜了他的皇位。
刘彻的态度非常的诚恳,他的勇气也是超然的,但当这份诏书传到永寿殿时,太皇太后却勃然大怒了。
“好个刘彻啊,竟然在向我示威!他难道要逼宫吗?”
“一个帝王不能明辨是非,奖优罚劣,便这样大而化之地拿自己来压我老太婆,简直岂有此理!”
“来人,让刘彻来永寿殿见我!”
太监黄门急忙向未央宫奔去,向刘彻传了太皇太后的懿旨。
“皇上,你要当心啊!”
皇后卫子夫深知此事的重大,因为太皇太后至今都拥有罢免皇帝的特权,这是先皇给她的遗旨。
这道遗旨就像一把无形的利剑,始终悬挂在刘彻的头顶。
“孙儿拜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万寿无疆!”
刘彻跪拜在永寿殿中,窦太后脸色阴沉地坐在榻上。
“彻儿,你好大的胆子啊!”
“刘彻自知犯了大罪,请太皇太后重罚!”
“你犯了什么大罪?倒给我老太婆说说!”
窦太后手拄着拐杖,猛地朝下一杵,显然还在生气。
“孙儿求胜心切,没有对战局做出冷静和客观的预判,疏忽了海上流匪的实力,致使我军陷入了被动。”
刘彻实话实说,他不想推卸自己的责任。
“那又怎么样?”
窦太后又猛地杵了一下拐杖,声色俱厉地说道:
“如果一个国家打了败仗,都让皇上来承担罪责,那要臣子和将士们有何用啊?”
“彻儿能主动承担失察之则,这本也是好的,但你这么做会助长臣子们的骄奢之气,让有罪之臣蒙混过关,便是最大的无能!”
“先帝始终能够识人用人,这才开创了我大汉的伟业。这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治国理政的方略,便是善恶有辨、奖罚分明!”
窦太后的语气缓和了下来,他在向刘彻耐心讲解着治国之策。
“罪己诏不能公布,这场闹剧就此打住,大汉有史以来未曾遭受如此的挫败,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传我的旨意:撤去田蚡的太尉之职,由丞相窦婴暂时接任。”
“李广既已身染重病,便准其回家养病,卫青杨仆革去将军头衔,此三人停发一年俸禄,均为戴罪立功之身。”
“其他人员根据职责大全部依律查办!”
“是!”
窦太后的旨意一发,黄门赶紧拟旨照办。
刘彻浑身无力,他又一次败在了太皇太后的权威之下。
窦太后的旨意昭告了天下,她为皇上挽回了颜面,也给汉朝百姓有了一个最终的交代。
长安城外春意渐浓,灞桥上的柳树开始吐绿,远远看去就像笼罩着一层鹅黄嫩绿的薄纱。
河面上的冰雪渐渐消融,早有心急的孩童涌出了长安城,纷纷来到野地里探寻着春意。
一驾马车快速地通过了灞桥,扬起了一阵尘埃,也惊得城外玩耍的孩子们,四下散开了。
马车又很快驶进了皇城,在城门下远远地停了下来。
马车里坐着丞相窦婴,他去城外的兵营巡查,忽然接到皇上的旨意,命他火速到未央宫。
窦婴匆忙下车,他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到未央宫外。
“丞相,皇上已经等候多时了!”
包桑赶紧引领窦婴入宫,窦婴边走边低声问包桑:
“公公,皇上这么着急召见微臣,不知有何急事啊?”
“丞相不必惊慌,宫里来人了,这才匆忙让奴才召唤丞相去了。”
“哦!”
窦婴略微放下心来,脚步变得沉稳了许多。
刘彻坐在大殿的龙椅上,他的左右各有两三位身着奇异服装的男子,皇上与他们正在谈笑风生。
“哦,丞相来了,快过来!”
刘彻一眼看到神色慌张的窦婴,赶紧唤到自己身边来。
“这是西域各国的使臣,丞相快来接见!”
窦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皇上急忙召见自己,原来是要接见国王的使臣啊!皇上啊,皇上,你可吓死老臣了!
窦婴自从接任了汉朝的太尉一职,便成为了汉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要权臣,他夜以继日地为汉朝操劳着,这段时间明显衰老了不少。
汉朝自从上次打了败仗之后,皇上就始终惦记着复仇的大计,窦婴也曾多次旁敲侧击地安抚着刘彻,让他等待时机,也好让大汉恢复好元气。
今天皇上急于召见自己,窦婴当然认为是大汉又有了战事,怎能不万分火急呢?
刘彻还是年轻啊,遇事锐气十足,但沉稳不够啊!
“汉朝丞相窦婴参加各国尊贵的使臣!”
“多谢!多谢!”
来自大月氏和乌孙等国的使臣,也都站起身来,向窦婴致敬!他们说出的中国话,勉强让人能明白意思而已。
“丞相,微臣向您致敬!”
“你?你是张骞?”
“正是!”
窦婴眼睛一亮,说话之人分明是已有十多年未曾谋面的张骞啊!
“张大人别来无恙啊!”
窦婴急忙向张骞施礼,他仔细端详着对方。张骞已经从一位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变成了一脸风霜的中年人了。
这便是两次出使西域,打通丝绸之路的汉朝伟大使臣,一个堪比十万汉军的伟大外交家、探险家的张骞。
“丞相,张骞此次回国,不仅完成了朕的旨意,还带回来了西域乃至更加遥远的罗马帝国的问候!”
“罗马帝国?”
窦婴大感疑惑,这个帝国他是第一次听说,也不知与大汉有何不同。
眼前这几位金发碧眼的西域人,倒也没什么特别的,长安城中也不乏来自西域等国的商旅,窦婴早已见怪不怪了。
“今天我们都来听听张骞讲的故事如何?”
刘彻兴致高涨,他示意窦婴坐下来,宫女已经奉上了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