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杀局并不容易破解,这是一条与剑城剑术截然不同的修行路,道人原先以为这诸多杀局不说带走那么一两位剑子,造成些许伤害还是应该有的,可事实却令他大跌眼镜,莫说剑子遭劫了,竟一个个破局而出,更有这么一两位剑子手段非凡,将杀局当做了比斗的筹码,道人吞了口唾沫,盯着普天黑白腰间那翻来覆去的阴阳二剑,眸子中满是惊恐,天知道这剑里被哪位神仙布下了何种手段,单是看一眼就令他眼睛疼,不提四周这乱七八糟的剑子们,此人动用腰间二剑应该都能破解一切危难了,道人眼神失落,看来这剑城还是不容小觑,若是一味地坐地起价,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被人一剑给削飞了脑袋也说不定。
某剑子似是察觉了这道人的异变,于是一声不吭站到他身边,这少年笑而不语的温柔模样真好看真好看,却不知为何有那么一点阴险呢?道人嘿嘿装傻,只听得耳畔传来暮洛的低语:“道友放心,来者便是客,我剑城招待客人最是周到,若是有哪位剑子师兄与你过不去,大可与我说,咱们价钱好商量。”
前面两句倒是还有那么一点中听,怎么最后来了一句价钱好商量?这味道一下子可就变了,道人不愧算出了这第十九剑子是个灾星,这才没多久的功夫,坐地起价的本事倒是学了个精深熟练,惹不起躲得起,道人干脆低头摆弄起罗盘,所谓的红尘纷扰再也与他无关了,还在普天黑白与李巍峨之间的恩怨实在比他好看,诸多剑子也懒得搭理这破烂道人,唯有暮洛一直笑眯眯的盯着他,像是看见了老鼠的野猫。
“真他娘不该来这破地方!”
道人低声咒骂一句,所幸闭上了眼睛,好个眼不见为净,暮洛只觉得好笑,比起诸多手段高深可骨子里却骄傲的剑子,他倒是更喜欢将这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的道人来,只可惜道人死活不理自己了,暮洛将目光投向远方,那是一片高大巍峨的冰山,冰山之上乌云密布,似成一个狭小的空间,从那空间内更有毁灭气息溢出,但凡是存在于此山之上的生灵,少有能存活下来的,可众多剑子到时不觉得这冰山多么危险,他们都是从先前死局内破出,这格局内究竟有多少杀机,自然是一清二楚,若是有李巍峨都对付不了的一场局,那他们之前未免太幸运。
可随着时间流逝,一些剑子面容微变,这一次等待的时间似乎略久了,普天黑白挑衅了半柱香的功夫,也是微微皱眉,远处的冰山似与李巍峨融为一体了,愣是不理会这剑子狂妄放荡,难不成当真出了意外?普天黑白稍一犹豫,立刻飞身朝着冰山上赶去要说最巴不得李巍峨死于非命的是他,要说恨不得李巍峨长命百岁的也是他,敌人和朋友之间的关系本就这么复杂,亦敌亦友则更胜一筹。
冰山之上的生机愈微弱,普天黑白面容阴沉,阴阳二剑出鞘,这一次是阳上阴下的大神威格局,一剑落下好似劈出了一片万里晴空,这是动用了真本事了,诸多剑子站在原先的冰山上,脸色那叫一个复杂,叫骂李巍峨祖宗十八代的是普天黑白,如今冲冠一怒为胖子的真男人还是他,这就是所谓的相爱相杀么?诸多剑子当真不明白这两人之间的恩怨了,暮洛倒是微微蹙眉,眼角浮现一抹笑意。
下一刻,这位少年缓缓起身,拦在了闭眸装死的道人面前。
普天黑白一剑落下,劈向了那巍峨冰山,万千道寒意自冰山上涌出,令四周陷入远古时代的死寂,这是冰山自主对抗剑子神威,普天黑白自然无惧,一声低吼后,手中阳剑阴剑几乎融为一体,炽热剑气横扫四方,若是这一剑落下,说不定能将这冰山融化大半,可与此同时,从这片冰山之上竟然也传出一道微妙剑气来,与普天黑白那惊天动地的神威不同,这一道剑气渺小却内敛,看似柔软温和,却在一瞬间吸引了诸多剑子的注意力,纵然普天黑白也为之一愣,旋即破口大骂道:“你个龟孙子李巍峨,竟敢诓我出冰山,与你在这海上大战,天时地利自然都在你那边,你个长了蜂窝煤心眼的混球蛋儿!”
不曾想一代剑子骂起街来也是如此大接地气,普天黑白当真被李巍峨给气了个七窍流血,这剑子险些从半空上直接摔下来,本着好心好意前来就某个剑子一命,结果却是一场被算计好了的局,太过分了,这实在太过分了,普天黑白用尽力气将阳剑落下,奈何那一道小小的剑气看似无力,可当真对抗起来却好似四两拨千斤般的力道般,普天黑白的剑气被消磨的一干二净后,只见一道身影从云端落下,扑腾一声,水花四溅。
诸多剑子低头不语,装作是没看见普天黑白那落水英姿,要说被李巍峨从冰山上一剑打下来也绝不可能,估摸着普天黑白一大半是被这胖子给气到五脏六腑了,一口气憋着出不来,这才想不开落水清净下,终究与之前多次比试一样么,李巍峨那胖子还是技高一筹?诸多剑子眼神闪烁,隔着千米之遥看见了从那冰山上走出了一位身披宽大道袍的胖子来,李巍峨微微一笑,朝着冰冷大海怪笑道:“兵不厌诈罢了,看来还是杀人守疆的仙唐强过所谓的修行大族,不过细细想来也是,一辈子躲在家中修行算是个什么道理,闭关一百年的修行也不及战场上的一次生死,难道不是么?”
李巍峨的话让诸多剑子沉默,他与普天黑白背景神秘,这是关乎于道统与修行之间的争锋,一些剑子只敢沉思,却不敢开口多言,直到深海里传来普天黑白那不屑笑声,看不见什么反击,也只是简单吐出了卑鄙二字罢了。
卑鄙?若是只靠卑鄙就能让一位修为相差无几的剑子气的落入深海,暮洛日后也不介意只做一个卑鄙的人,这位白衣少年淡然收回一根手指,看似风轻云淡,可一滴血珠却无声落下,身后道人的声音微妙而无奈,他低声朝着暮洛道:“多谢。”
而后这道人似有不甘,又委屈的补上了一句:“其实我不怕。”
李巍峨与普天黑白用了一道剑气,可谁也不曾觉这胖子还有两道剑气隔着千米深海朝着暮洛与道人飞来了,那八百斤金山银山的力度愈沉重,比起道人的不甘,暮洛也是微微摇头,他何尝不是低估了那李巍峨千米之外的这道剑气才会受伤?
暮洛知道这道人不害怕区区一丝剑气,可他也的确想知道自己与这剑城顶尖一流的剑子究竟有了多少差距?
剑城十九剑子是他,八部浮屠塔那不曾入院的内院弟子也是他,如今这踏入十里行者境的修行者更是他,多重身份之下,他反倒是更想知道在这区区一城内,到底还有多少人他胜不得,暮洛微笑着将指尖血珠轻轻弹开,隔空弹出一指,朝着李巍峨所在的冰山打出一道无形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