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黑白驻足良久,他凝望云中剑宗,正欲踏入这羽化后的城内,却还是收回脚步。
陡然之间,这剑子纵身跃下凡间,与此同时,嘴角露出一丝冷漠笑意。
云中剑宗落成,早已脱八部浮屠塔外之外,可若他的目标并不在云中剑宗,那剑城至高无上的四季歌,他堂堂北方大族的少爷可是无论如何都要得到的,至于剑城诸多剑子怎么想,倒是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云中剑宗内,酣睡的几位百里倒是凑到了一起,诸多剑子个个目瞪口呆,哪里有人想到连百里上人都还有如此一副醉意可憨的模样,神秘的老儒生与第一剑子平躺在一起,两人手中还怀抱着一大坛酒水,突然之间,第一剑子仓促起身,眼眸浮现一抹惊慌。
“老兄要去哪里,不如再饮几坛?”
也不知多少年不曾喝的如此痛快了,老儒生从书卷山海中爬起来,好不容易有了一番快活,哪里肯轻易放走这第一剑子,他拉着这年纪与他一般大小的老头儿,一时间第一剑子竟挣脱不了。
两人看似打闹的举动,却让诸多剑子就胆战心惊,这哪里是拉着人喝酒,分明是一场你来我往的斗法,只是百里上人出手何其莫测,寻常修行者根本看不出来,纵然到了剑子这一地步,也只是初见端倪罢了。
第一剑子浑浊眼眸中有剑气闪烁,似是知道这一场争斗没个几年功夫也分不出胜负来,所幸任由老儒生拉着他胳膊,无奈道:“我得去拿回东寂来,万一被心怀不轨的家伙夺走了此剑,未免不是对云中剑宗的抹黑。”
剑城已是云中剑宗,一举一动都得注意。
老儒生似醉非醉,可就是不肯松开第一剑子的胳膊,无奈之下,这位剑子将目光投向了城主,却现这位中年男子只当不知,这时,老儒生那低沉的醉音才悠悠传至第一剑子耳中。
“你就这么肯定那少年会输?”
“这倒不是,可普天毕竟是大家。”
第一剑子一愣,旋即明白了老儒生与城主的打算,虽是犹豫,可还是慢悠悠坐下,一边打开一坛酒,一边兀自喃喃:“万一冬寂被带到了北方普天世家,我怕剑城这修行路的道与法皆被外人琢磨透了,我岂不是成了云中剑宗这开派不到一年的千古罪人?”
老剑子低声呢喃,直到看见一言不的城主后,才松了一口气,醉意上头,将老儒生拉着自己胳膊的手,缓缓扯了下来。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诸多剑子看老剑子那一脸轻松的模样,当真是学到了几百年的为人之道。
气氛很尴尬,老儒生不曾真的醉倒,这位早在城主到来之前,便隐居剑城的老前辈扫过一众剑子,笑道:“不如打个赌,冬寂剑究竟落入谁手。”
这倒是个好主意,第一剑子微笑,道:“这也可以,如今的云中剑宗也不该以四季歌为顶级剑法了,三位百里,足以传下百里一级修行术。”
“四季歌本就百里级剑术,而且是顶级的修行之道。”
城主颇为无奈,可看着一众眼巴巴的剑子,这位中年男子唯有苦笑,好在门口那藤木椅上还有一位酣睡的老大哥,不说将一身真本事传下来,可教几手粗浅剑术应该还凑合。
城主略微沉吟,道:“等十九剑子归来,我与师兄开设道坛,讲道十日,凡与云中剑宗有缘者,皆可来听。”
此言一出,云中剑城内数千剑者翘以盼,静待十九剑子归来。
此时此刻,一道身影自云端轻飘飘落下,重新踏足八部浮屠塔的修行路,暮洛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熟悉,脚下是土黄色的大地,面前依旧是广阔无垠的修行世界,一切场景,令这位少年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
这一次,他并非一人而来。
暮洛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声,一身长裙的花满溪竟显得清雅动人,好似邻家少女,犹如清泉般澄澈,只是这位女剑子的目光着实厉害,不一会儿便盯着暮洛,将这少年脸都看红了才肯罢休,普天黑白貌似没来,终究是少了一个大麻烦。
暮洛深深叹息一声,眼角浮现一抹隐晦的杀机。
时至今日,剑城十八剑子中依旧有人在觊觎四季歌,普天黑白是其中最强者,却不是唯一一人,更多的剑子仍旧在观望,期待着这小十九走错路的那一天。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定数,如果剑城一剑飞天,化为云中剑宗之后,便忘记当初的种种劫难,也难逃覆灭的下场。”
暮洛在心头低语,却不曾对花满溪说出,为了剑城大局,这位女剑子丧失了一位至亲,若是云中剑宗内斗,想来她才是最伤心的那一位。
不知为何,暮洛隐约不愿意看见这女剑子又一次的绝望。
“云中剑宗尚且不稳定,你随我下来的话,万一骄有强敌入侵如何是好。”
暮洛行走在一条不知名的修行路上,周身剑气激荡,化为四色神光,层层剑意生灭不息,令这条修行路上诸多强者警惕,纷纷远离这不之客。
若是换做以前,暮洛大可不必大费周章,还以剑气警告他人,若是有不开眼的前来冒犯,直接斩杀便是,何必多此一举,可如今剑城已成云中剑宗,堂堂一脉修行宗门,不仅要展现威严与力量,更应明白厚德载物,少造就杀孽,从而积累宗门气运。
花满溪似是觉察了身边这十九剑子的小心思,微微一惊,连她都不曾想到这一层利害关系,可小十九却看的明白,换做当初剑城十八剑子中的任何一位,可能都不会有这般缜密的心思。
只可惜,花满溪的精力并不打算放在这上面,这位女剑子对暮洛的问题缄口不答,直叫某十九一阵愕然,不由感叹女子心思的确难猜。
见到暮洛那紧皱的眉头,花满溪才抿嘴一笑,好似自己赢了般,低声道:“咱们还是先做正事吧,敢问十九剑子带本小姐去哪,难不成下来看风景的?”
看风景?自然不是看风景,暮洛心中万千念头闪过,既然下来了,怎么可能浪费时间,云中剑宗虽成,可依旧有好多善后之事要做,比如立威与立德,便是其中两个。
一道磅礴杀机从此路深处传出,万里晴空之下,竟然掀起一片滔天巨浪,这巨浪似要将暮洛与花满溪吞噬,果然修行路上还是得拿出真功夫才能服众,暮洛冷笑着一甩白袍,周身一道剑气飞出,将这层层巨浪打碎,而后剑气不止,冲入此路深处,只听得一声惊呼,这剑气竟在一位老者咽喉处停下。
暮洛腰间春来上推三寸,剑气化为春风,将这老修行者吹的须飞扬,好不帅气。
可怜这老者不知闭关多久,依旧是九里修行者,距离那行者还差着最艰难的一步,如今被这行者剑气一吹,吓得脸色苍白,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一下子就来了两位行者,而且还如此年轻,好在这两人并不打算造就杀孽,这剑气化春风吹遍此路,令万物复苏。
“多谢高人相助,他日若有所求,在下这修行路必定鼎力相助。”
这老修行者从一处山洞内走出,他身上带着厚厚的锁链,却依旧朝着暮洛等人所在的方向弯腰一拜,一股玄妙的感触涌入暮洛与花满溪心头,较之之前的剑城,云中剑宗似乎给这两位剑子赋予了另外一种力量。
“这是念力,一种十分神秘的力量,传说八部浮屠塔最善于使用这股念力,能以此力量做出很多难以想象之事。”
花满溪沉吟,她终于明白暮洛下来所为何事了,这小十九的确厉害,将云中剑宗的好处运用到了极致,假以时日,甚至有底气脱离宗门。